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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识

卦书

兑书第一章第一术,引兑。此术可以让以施术者中心的一定空间变得恍若泥沼,且在此片空间中的人挣扎越剧烈越会收到越强烈的阻力。

上兑甫一施出此术,杨因瞬间感觉到了恐怖的窒息感,他极速调整好呼吸,这才慢慢适应这个泥沼般的环境。

他想要吼出重明乎正,但嘴巴都难以张开,不得已只好在心里默默施咒。

一道道火花在他体表绽放开,可是没有一朵能够离开他的体表一寸远。

上兑俏脸微白,她也咬住了下唇,那种细微的疼痛可以让她注意力更加集中,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来自她模仿的一个人。

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点点细汗,杨因给她同样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稍不留神对方就会一举突破泥沼。

上兑好强。

杨因此刻的第一感想是这个,他总是会在心里比较自己与遇见的人的强弱,并且会假想两人之间的战斗。

引兑不过是上兑会的众多术之一,而且位列第一章第一术,但却让他变得现在这般寸步难移。

但是这场比试我会赢。

杨因想着,他十分自信,身上的火光慢慢收敛,这不是他放弃了,而是在准备爆发。

火光无限致密起来,让他的皮肤逐渐染上了温暖的橘红色。只是与外表看上去不同的是,那温和的光下面是能让普通人瞬间蒸发的可怖高温,这个温度还在节节攀升。

杨因在上离竞选时曾经进入了先天离卦的封印地,那一天他不仅获得了成为上离的资格,更是在封印地里得到了绝妙感悟,这让他对离卦的联系更加深刻,也因此他的火术威势也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杨因难道要用无咎体吗?”上艮从这一幕中窥出了些许门道,他再次错愕于杨因的天赋。

杨因两年前离开取卦山时,火术只学到了第三章第一术黄离,而这无咎体连当时的炎烧天都没有掌握因此他也尚未掌握。此情此景就意味着杨因在那两年的闯荡修行里自己摸索出了无咎体。

要知道火书里的术是祖师用自己的领悟开创出来的,杨因在这一点上已经达到了取卦山祖师的境界。

“既然达到了祖师的境界,那可否超越呢?”

一句让人不自觉打起冷颤的话语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上艮转头看去,发现身旁只有上坎一人。后者正全神贯注于议事堂内两人的比试,她双唇紧抿,似乎未曾开过口。

应该不是她所说,毕竟她只会与那人说话。

上艮心里满是疑惑,同时又不由得默默念诵着那个好似幻听来的问题,难以给出答案。

可否超越呢?

“果然是无咎体!”

杨因浑身笼罩在一片致密的橙黄火光里,火光紧贴他的皮肤仿佛一层膜般罩住了他的全身。不仅如此,他浑身开始缓缓散发出极恐怖的高温,在场的另外几名执掌者再次后退了几步。

站在场中的上兑逐渐吃力起来,她已经是满头大汗,几缕秀发都贴在了她被高温染的通红的脸颊上。

引兑不仅能使空气变得胶着,还可以使得声音以及温度等都变得迟缓下来。然而尽管引兑在此,这恐怖的温度还在慢慢升高,引兑产生的泥沼也在慢慢松弛。

“离卦。”杨因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再次诵咒了,他立刻不假思索吼出了他的术:

“重明乎正!”

杨因身上爆闪出通天的火焰,整个议事堂直接随之爆裂开来,其他执掌者们瞬间退出了百丈远。

“我赢了!”杨因浑身笼罩着橙黄色火焰,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议事堂所在的这个矮山山头已经被消去了一尺深,议事堂本身也全部成为飞灰。只有上兑站立的地方还有一块石头凸起让她有一个立足之地。

她刚才若不是关键时刻全力防御,不然也要随着这个议事堂一起烟消云散。就算这样,她还是被热浪波及,原来柔顺的头发已经炸裂开来,每一根都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像各个方向延伸。特意换上的崭新白袍也有多处焦黑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破损,露出了下面雪白的肌肤。

杨因脸上掩盖不住的高兴,然后他缓缓落到上兑面前,一只手想要拍上那个低着头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的少女。

由于议事堂被摧毁了,月光得以完全倾泻到这对男女身上,杨因也因此能看见上兑的全貌。

他从上兑身上感受到了十分热切的熟悉感,迫不及待想看见面前这个少女的容貌。

“上兑大人?”

“杨因,你去死吧!!!”

上兑抬起头来,杨因看见她的容貌那一瞬间心中仿佛重锤敲下,他没有想到上兑居然是她。

还没缕清思路,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无法动弹了,浑身翻腾的火焰猛的收缩回身体表面,就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样。杨因的那只手甚至离少女的肩头仅有一寸之遥,却被泥沼限制在了那里,不能再偏移一寸。

上兑清丽的脸庞上这时写满了愤怒,她直接用尽浑身解数来攻击面前这个可恶的少年。

杨因此刻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接下来会面对的地狱。

我错了,心月。

但是他的道歉无法通过口头喊出,他的声音在引兑之中无法发出。

少女飘然后退一丈,然后双手伸出,再猛然向中间合来。杨因的身体顿时向一个奇怪的方向扭曲,他的骨头咔咔作响,即将不堪重负。

“上兑,可以停手了。”

上艮不忍看见杨因受到更重的折磨,连忙出声制止。

月光下的少女一脸恨恨,但是她还是要给上艮面子,最后僵持一会后缓缓松开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杨因这才惨叫起来,方才的引兑让他根本无法出声宣泄痛苦,现在他一边哀嚎一边在地上打滚。

“只是他应该做的啊。”上兑鼓起腮帮子,插着手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地上那个狼狈的人影。

“对不起……心月……”杨因慢慢停了下来,脸埋在土里,继续说道,“我要是知道上兑是你我就会控制住火力的。”

“不过你也变强了,现在还当上了上兑,刚才的兑术大象我都不能抵抗了。”

上兑还是有点生气,但是又听出了杨因的言外之意,其他上兑他就不会控制火力了,只有她是特殊的。

骗谁呢,当我还是两年前那个无知少女吗!

想到这里上兑又准备施展兑术大象,把杨因的两只手扭在一起。这时一只白净温凉的手按住了她。

“上坎……”上兑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对方的眼里带着友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炸裂的头发。

上兑感受到一股股清凉的水流在她的发丝间游走起来,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暴躁的头发已经温和地归回了原处。

“谢谢。”

上坎对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后退几步,化成一朵朵水花四溅开来,就此离开了这里。

杨因抬起一只手,一道火苗悄悄逼近了上兑已经被驯服的发梢。

“哈!你还死不悔改是吧!”

火苗陡然熄灭,上兑回头,直接让杨因的两只手扭曲起来贴在了他的后背。

“心月,我只是想帮……你烤干头发……”地上的那人弱弱说道,然后再没有了动静。

上兑江心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

……

“上兑,你可不要破了你的和悦之道啊,噌可是大忌。”

上艮语重心长地对上兑建议到。

“谁叫他那么烦人呐。”

虽然杨因昏过去了,但上兑的气还没完全消完。

这个可恶的人,不仅忘了我的声音,还对久别重逢的我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看我以后不让他好看。

“今日之事也怨不得杨因,毕竟他还不知道你成为了上兑。”

杨因已经被元极生和几个弟子带回火门了,现在这里只有上兑,上艮和上乾三人。

于是上乾问了上兑那个不能在众人面前问出的问题:

“上兑,你决定什么时候和他成亲呢?”

“让他去和狗成亲啊!”

上乾连忙化于天道以免被上兑的术攻击到。

“唉。”上艮苦笑,这件事还是交给这对年轻人自己去磨合吧。

……

“哥哥,你醒啦!”

杨因甫一睁开眼,便看见了那个拄在床边的兴高采烈的男孩。

“弟弟啊。”

“不行,在下要告诉张震这个好消息!”元极生扛起他的大斧头就跑出了屋外。

“等……”杨因还想拉住元极生问问一些他姐姐的情报呢。

“话说张震是弟弟新交的朋友吗,弟弟都有朋友啦,真是个好消息呢。”杨因扶额,他超强的恢复力已经让他的双手又活动自如了。

他环视一周,发现这里就是他两年前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喉头顿时涌上一丝苦涩,一行泪流下。

“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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