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皇朝东部,日曜大森林。
这里位于南方皇朝的极东之地,离此森林最近的人城只有一个很小的日耀郡。而森林深处还有一个隐蔽的土著部落,他们不受皇朝管辖,甚至于南方皇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部落的存在。
如今,这个部落里还住着十几个外来客人,他们就是炎烧天以及跟随着他的十几个原取卦山弟子。
整个部落也就一百多人,他将房屋修建在高树之上,以躲避夜间的野兽和地上的毒虫,各屋其间靠各式各样的木梯和吊桥连接着,看上去十分落后,但实际上是秩序井然。
炎烧天一行人在此展现了玄妙的卦法后被部落住民们当作神明使者,奉为座上宾。
……
“绒扎,替吾谢过族长大人的照拂。”
在部落最大的树屋里,炎烧天躺在床上虚弱地对着床头那个有着褐色皮肤的健壮部落青年说到。
他在叛出取卦山前凝聚了两具涅盘体,各分去了他四一的法。一具留在了取卦山,直到三日后被其他执掌者联合杀死;另一具和本体一起前往了边境的三河镇并在那分别,本体前往了日曜郡,涅盘体留在三河镇与云永会面。
虽说他是为了以防万一才用上了涅盘体,但没想到云永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背叛了自己。
不过,这也是因果报应吧。
两具涅盘体都被杀死,再加上其间火书被强制取出带来的神海反噬,他的本体也瞬间昏死了过去,弟子们马上将他转移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部落里。
原本他们只是在森林里合适的藏身之处,到达此处后一名弟子展露卦法后就被出来打猎的某个部落住民偶然碰见,因此被奉为尊敬的神明使者迎回了他们的部落。
同时炎烧天在一天后醒来了解情况完后还要求弟子们去向部落青年们传授卦法,虽然众人不解,但也遵循了他的嘱咐。
后来弟子们才明白炎烧天的意图,师父想让这个部落成为他们的基础,将来成大事的基地!于是众人便从随意敷衍地授道转变成十分认真严肃地传予卦法。
“是,神使。”
那名唤作绒扎的部落青年将一只手握拳捶向胸口,低下头,用过部落的至高礼节后,带着谦卑慢慢后退离开了这个代表部落最高身份的人所居住的树屋。
绒扎曾经不幸在日曜大森林边缘采摘药草时被奴隶商人抓住卖给了日曜郡的富商做杂役,后来他也幸运地逃了出来,还因此学会了很多简短的皇朝语言。
他的双眼下方涂抹着代表铁血战士的狼牙状丹青,嘴唇单薄,是这个部落里负责和神使大人们交流的使者。
“师父,身体可还好些了?”
一直守候在炎烧天床边的年轻男子带着些许担心问向床上的炎烧天。
他是炎烧天还在火门时的火门第一,也是炎烧天最信赖的弟子,名唤程燃。
“略有好转,此处之药只稍逊于医司生机丹。”他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不过已经不像刚刚苏醒时那种一字一停顿的状态了。
“恐怕还需两月方痊愈。”
程燃面露愁容,他思考了稍许后又提议道:“我可以去日曜郡买些上好的丹药来,云永应该认不出我,就是钱财方面……”
炎烧天有些走神,他没有做任何表示,转而问到:“授道如何?”
“有十三人已掌握火法引咒,两人掌握雷法引咒。其中有个九岁的男孩,三天掌握火法引咒。”
“其名为?”
“拓卡。”程燃想了想回答道。
……
日曜大森林向西南方向七千里,南方皇朝都城天心。
天心城是南方皇朝第一大城,由外城和内城构成,外城是城内百姓居住生活的地方,占地九百顷。内城是达官显贵的府邸和皇宫,占地五十五顷。
此时才是卯(mǎo)时,天心外城北城门口迎来了一名身披银甲,气势凌人的骑兵。他来自北方边境的三河镇,甲胄之上有着云纹,正是南方皇朝流云将军云永的亲兵。
这个亲兵骑着凭虚白马,已经跋涉了十个日夜,九千四百里。
若不是凭虚白马不是普通马匹,而是妖兽天禄后裔,那么它已死在途中。尽管如此,它也是嘴角泛着白沫,满眼血丝,才停在这城门口时四只腿还在微微颤栗。
马上的银甲士兵翻身下马,取下腰间的云纹令牌展示给守城士兵。
“我要面见陛下。”
银甲士兵收回令牌,然后一脸冷漠地径直向城内走去,有几个正遇摆出谄媚笑脸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城内官道上了。
“照顾好它。”他吩咐道,语气却带着一不舍。
几个士兵马上行动起来,快速将凭虚白马身上的鞍卸下,然后由一人将其带到城外的战马监。
“那是谁啊?”忙完一切后一个昨日调来城门的新兵向他身边的守城老兵问到。
“流云将军的副将,从二品的大官。”老兵一边正色看着因为尚早所以稀疏的行人一边小声说道。
新兵不再作声了,他很后悔刚才没有让那位大人能眼熟自己,希望下次再见到时能够主动搭话。
冯方子慢慢走在天心外城的官道上,他遣散了全部跟着他的随从,因为他只想一个人好好享受一下天心城的早晨。
街上行人寥寥,太阳尚未升起,街道上透露着一种让人略感爽意的清冷。
这时他的思绪开始发散,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的身体还算硬朗,还受云将军庇佑,一直到老去都能衣食无忧。
然后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们现在都住在天心旁边卫城里,陛下赏赐的府邸里。希望消息传去的时候不要太伤心了。
接着是云将军……
“唉。”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个八尺男儿饱经战争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书生人才会有的忧愁。
现在看来没什么担心的了。
他抬眼望去,内城城门就在眼前,官道向内延展,远处是恢宏大气的皇宫,也是他最后的目的地。
“请将军。”禁军校尉走上前来拱手道。
冯方子点了点头,边地将领士卒若无御令入内城须卸甲缴械。
几名禁军上前,很快脱去了他的银甲,取下了他的佩剑,最后将云纹令递给了他。
内城城门内,四个宦官已经等候良久了。冯方子回复了冷漠的神情,跟着宦官们的步伐走向了皇宫。
……
臣云永启:
末将已于四月廿三在三河镇斩杀取卦山第五十二代上离炎烧天,他极度虚弱,是火书被强制取出带来的反噬。
他携带着的虞山红石内记录着一部分雷书内容,不过红石是为碎块,大致只有二一,另外一块不知所踪,大概率在其弟子手中,末将已派人开始在南境探察他的弟子们的踪迹。
炎烧天在反抗时确认曾雷光附体了一瞬,他的想法已经可以确定是能够达成的了。
末将最后有一事相求,冯方子乃卑职得力之干将,殚诚毕虑,望陛下能放其归还。
诚惶诚恐,卑职草上。
……
冯方子已经在御书房外站立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暖和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时他甚至在心里有了一丝不该有的期盼。
这时房门打开,两名宦官缓步走出,居先者手捧明晃晃的圣旨,居后者端着一个锦盘,盘中央放着一个铜樽。
冯方子收起那一丝期盼,心境竟然意外平和。
“云卫将军冯方子听旨。”
“臣领旨。”他跪了下去。
“云卫将军冯方子,英武过人,赤胆忠心。猛勇为国,战死沙场,朕实为痛悼,追封二品卫北将军,封其妻王氏为惠仪夫人,封其子冯义昭为崇阳男,赏绢一千匹,钱八十万。”
看来不用担心什么了。
冯方子露出释然的浅笑,他拿起宦官呈来的铜樽,一饮而净。
三河镇,云府。
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青年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便是云永,南方皇朝从一品流云将军。
看上去还是青年模样,实际上云永已经从军二十四年。他的体境早已步入藏血,这个年龄也是气血旺盛,如同青年。
突然有所感知,他猛地睁开双眼,锋利的眼神让人难以和他对视。转头看去,小桌上的三盏命灯中的一盏倏然熄灭。
“我记下了!”他的锋利眼神被泪水钝化,取之而来的是怒火和悲痛,内敛的沙场血气此时完全释放了出来,让这个房间的气氛如坠地狱。
“周壬满!”这位南方皇朝大将直呼出了他的主君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