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太宰治百般无聊的被锁在床上间过去了,虽然很无聊,但太宰的伤势正在好转,织田作之助这天把他脚上的束缚也取下来了。
青年站在窗边,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是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
【刚好在想辞掉前职时的事情,那时候,金木犀也开了。】
“织田君,你的前职到底是什么啊。”【国木田独步】问。
【什么前职?】太宰治歪头,问了和【国木田独步】一样的问题。
【织田作之助】皱眉,不太愿意回答。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厨房里的水壶。
【不是什么厉害的工作。是份粗暴的工作,不过,我也已经金盆洗手了。】
嘶……
金盆洗手,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难道织田君的前职是个杀手?”【与谢野晶子】笑着反问。
【织田作之助】没有反驳。
【国木田独步】瞪着眼睛。
不会吧。
【怎么个粗暴法?】
织田作之助和【织田作之助】一样,没有回答。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不想聊的意思么。也行吧。伤势痊愈后我就会离开,我们之间说到底也不过到此为止的关系。】
织田作之助还是没有回答,厨房的水壶上升腾起稀薄的水汽。
【你说得对。伤势痊愈后你便会离去,之后随便你在哪里终结自己的性命。我也来猜测一下如何。】
【猜什么?】
【猜你想死的理由。】
【诶?】
【你之所以想死,只是因为你愚蠢。】
太宰治用大吃一惊的眼神看着织田作之助。
他们也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是第一个说太宰治愚蠢还没下黄泉比良坂的人。
“混蛋太宰愚蠢?”中原中也皱眉。
那条滑不溜秋的青花鱼要是愚蠢的话,那他……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
“这个你可真自信。”【森鸥外】浅笑。
“这可是连我都忌惮的太宰君啊。”森鸥外附和。
过于自大了吧。
就连和太宰治朝夕相处四年,亦师亦友的森鸥外都不敢保证能摸清这孩子的心理,更别提只相处过几天的织田作之助了。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中,老旧的地板勉强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真有意思。】
少年观察着织田作之助。
他的眼睛与任何一个人类所拥有的眼睛都全然不同。也与任何一种生物的眼睛都截然不同。
那是伤口。
在脸上裂开的一对伤口里,一片黑暗正从中向外窥视着。
少年换了个姿势,从躺着变成盘溪坐着,手托着腮,歪头看着青年。
【作为区区一个邮递员而言,你还真是说了句不得了的话啊。原本,像你这么说的人至今为止也不在少数。至于为何会如此断言,也已经无从得知了呢。——因为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全死光了啊。】
这么说着的太宰,他的表情让人联想到暗沟的终点,已无路可走的尽头那堵漆黑围墙。
【是吗。不过最起码——一次都没去过那个地方就去死的人,只能说是愚蠢至极。我能够由此断言。】
【是嘛,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是个寂静的地方。它并非位处极其遥远的地方,进去也无需非比寻常的资格,但也并非任何人都能享受那个地方的真正价值。】
“所以,那个地方是哪里啊?”【谷崎润一郎】茫然的看向【织田作之助】。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
“?”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糊弄太宰先生,织田先生也很勇呢。
【总感觉像是在出谜语呢。是故弄玄虚来刺探秘密的作战吗?】
太宰治发出毫无感情的笑声。
【有你做对手,就算拟好作战也无计可施吧。】织田作之助发出中肯的声音。
【那倒确实。还真是的,你总是说些我读不懂的话呢。】
太宰治别开脸,只用余光的视线看织田作之助,之后看了看门口,笑了笑。
“他发现了什么?”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前搭档,看着这条青花鱼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中原中也】靠着床头柜,懒散的站着。
这个位置很好,可以第一时间保护住太宰治,不管是来自织田作之助的危险,门口的危险,还是来自太宰治自身的危险。
中原中也臭着脸,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床位站着。
两个中原中也就跟俩床神一样守着一个少年。
【行吧。作为你帮我疗伤的回礼,我就稍微陪你说会儿胡话吧。你说去死即是愚蠢对吧。那我问你,既然去死即是愚蠢,那么为何人必有一死呢?】
太宰治像等待着被人翻阅答案的古文书那样,只是平静的置身于此。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太宰治,他没有回答太宰治,少年顿了顿,自顾自的说下去。
【生存这一行为的致死率是百分百。但是纵观整个生物界,既存在不死惹生物,也存在没有寿命的生物。换言之,人类之死不过是包含了生在内的机能的其中之一环,更不过是被写入名为人生的脚本之中具有结尾性质这般约定俗成的规则。】
他那声音就跟活了几千年的仙人那样嘶哑。
“大城市都这么深奥吗?学到了!”宫泽贤治眼睛亮闪闪的。
“不……这个不用学啊贤治君。”中岛敦捂着头,痛苦的反驳。
怎么办……完全听不懂……
对于中岛敦来说,此时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对话就像是加了密码的天书一样。
然后他看了看侦探社其他社员,发现听不懂的人好像就他和宫泽贤治了……
怎会如此?
中原中也抽搐着嘴角。
混蛋太宰,活着就活着,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森鸥外撇撇嘴:“我问得时候太宰君就一句话,织田君问就这么认真的回答,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吧。”
与谢野晶子犯了个白眼:“你也知道你讨人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