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徐光耀缓缓涌进人潮走向沐婉婷,沐婉婷红了眼眶。
她突然想起曾经在码头上,那个雨中,那个疯狂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人,那个狼狈不堪地想要留住她的人,如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徐成和徐远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小陈去把行李箱接过来。三个人为了给久别重逢的小两口制造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于是都选择提着行李消失在站台。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个不就是越城督军徐伯钧的儿子徐光耀吗?”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钝,就像是一把锯子锯开了纷乱嘈杂的人流声。好多人看向徐光耀,目光里都带着非常大的敌意,徐光耀一下子有点懵,又有点无措。
“徐伯钧杀了我儿子,这等军阀怎么还会有脸活在世上!我儿子才十九岁,才上大学!”一位老妇女哭天抢地。
沐婉婷连忙上前挡在徐光耀面前,“他没有,他一直在北京并不知晓上海发生的事!”
“他不知晓就没有罪过了吗?徐伯钧做的事情难道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军阀没有一个好东西,丧尽天良,欺压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一个老妇人,丈夫死的早,和我儿子相依为命,现在连唯一活下去的依靠都没有了,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老妇人冲上去,沐婉婷拦在中间,瞳孔骤然收缩,她惶恐地喃喃道:“不要…你们不要伤害他…不要…不要…”
徐光耀带着沐婉婷侧身一躲,敏捷地躲过老妇人,老妇人扑了个空,由于用力过度,她直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然后坐在地上撒泼,她的头发在扑的那一瞬间彻底散了,此刻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神志失常的疯子。
但是,此刻在场没有人觉得这个人是疯子,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跟她有共鸣。
“还有我女儿,你们军阀滥杀无辜,我女儿又犯了什么罪!”这时,是一位老父亲站出来了。
“我丈夫替督军府修码头,活活累死在了工地上,徐伯钧不做人!我们老百姓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我儿子!”
大家把沐婉婷和徐光耀围的水泄不通,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要喷人脸上了。还有人扔臭鸡蛋,烂菜叶的。徐光耀把沐婉婷罩在自己的军大衣里,默默忍受这这份屈辱。
鸡蛋杂在他脸上,头发上,蛋液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烂菜叶挂在衣服上,本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现在却狼狈得没有一点尊严。
徐光耀怀里的沐婉婷很不安分,她想出来替徐光耀挡一挡这些恶意。因为在上海的人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徐伯钧纵恶的人也是她,徐光耀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她除了徐伯钧生病这件事以外全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很自私,因为她知道对徐光耀善良不会允许徐伯钧做出伤害百姓性命的事,所以她不想让在远方的丈夫操心这些,于是都是自己私下来料里,可到现在她才知道就算努力补偿,那些百姓的失去至亲之痛也会永远弥留,无法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