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吻了一会儿，萧道成把莫雨推开，他说：
“莫雨，我好像不行了……我想睡觉了。”
萧道成身上的伤口因为高度强烈的战斗和骑马崩开了，他的血再次流了出来，他坐的那块石头已经被染得鲜红。
说完这句话，萧道成倒下了，他太累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莫雨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
“萧道成，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莫雨说得那么干脆，她知道，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救萧道成的，她连抬都抬不动他，更别提救他了。
莫雨给萧道成摆好了躺的位置，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与其在那里乖乖等死，还不如跑出去求助，那样萧道成才有一线生机。
莫雨飞跑起来，她按照原路返回，她要去找萧承之，现在能救萧道成的只有她。小妮子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巨大的恐惧袭满了她身上的每个器官。
她不敢停下来，每慢一秒萧道成就有可能多一分危险，莫雨无力地骂道：
“谢云才，你个王八蛋，你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马蹄声……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声音，像是死神敲响了擂鼓，咚咚咚，咚咚咚。敲得人的心也变得膨胀，要从胸膛里爆出来。
远远的能够看清来的人马了，他们高声呼喊着：
“萧道成！妖怪！拿命来！”
莫雨停下来，眼睛一咕噜转悠，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哭了起来，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喊着：
“天杀的萧道成，你把我一个人丢下跑了，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那么怂，杀了人都不敢承认，我与你不共戴天！”
骑马的人赶到了这里，他的脸色臭得不能再臭，他阴沉着脸，哑着嗓子问道：
“那个妖怪呢？”
他已经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怒气了，但还是会爆吼出来，吼出来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他的嗓子已经废了。
莫雨哭得更难过了，像是刚刚死了亲爹娘，她哭得难以呼吸，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不住地哽咽着，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说道：
“那个妖怪撇下我跑了，我只记得他往那条路去了。”
莫雨指了指身旁的另一条路，她的眼圈因为哭泣和过度充血而红肿，看起来就像是哭了很久，再加上她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被抛弃了。
谢天高扬了扬脖子，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她身后跟着的一个人踏马上前，把背上的战弓拉满月，对准莫雨。
莫雨能清楚地看到那人拉弦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弦上的箭也微微抖动着，稍微松一点劲就会射出去的样子。
“我再问你一遍，那妖怪在哪？”
莫雨的眼泪变得滚烫了，流在脸上有一种强烈的灼伤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看见弓箭对准她的时候，心脏都快要停止了，好像被人恶狠狠地捏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瞬间停滞。
“我说了，他，他丢下我跑了，我只记得他丢下我的时候往那边跑了。”
莫雨再次指了指那条与他毫不相干的路，她还是很害怕，她不知道谢天高会不会相信她，如果他不相信，那么死的人就会是她。
虽然自己也不想死，但好像为萧道成而死也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毕竟自己都快是他的人了，不对，好像从很久以前起，自己就是他的人了，只不过当时她没有明说，而萧道成那个榆木脑袋也没有注意。
一声爆响，离弦的箭擦过莫雨的头顶，插在后面的土里，箭杆还在微微颤抖，射箭的人冷厉而又阴沉，他具有鹰般锐利的目光，看样子，他用这把弓杀了很多人，他对于弓的掌控简直是炉火纯青。
“小妮子，你怕死吗？”
莫雨疯狂地点头：“当然怕，谁不怕死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儿子已经死了，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老实回答我！否则我就送你下去见我儿子！那个妖怪，倒底在哪？”
谢天高的眼睛没离开过莫雨，他希望能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我能感受你身上的那种痛苦，你刚刚死了儿子，我也被我喜欢的人抛弃了，我也很痛苦，大部分的痛苦都是相通的，所以我能理解你。”
莫雨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从她的眼中真的能感觉到那种实实切切的悲伤，但那种悲伤不是指她说的被萧道成抛弃，而是萧道成生死未卜，自己好像也快死了，她是不可能瞒过他们的。
她现在做的，只是在拖延时间，虽然这可能没有什么用，但她在等一个变数，一个可以让萧道成活下去的变数，即使这个变数需要以她的生命作为交换，但她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个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还一直在包容自己的牛憨包。
可能说不上来对于他的感觉是什么，也许有厌恶，也许有喜欢，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些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虽然经常是她自己去找萧道成，但如果一天没有见到他，她就会担心，明明自己从来不会那么关心别人的，但他好像就是那么一个例外。
他是她人生棋盘中的一个劫，她是一只已经快要过河的小兵，过了河以后她就所向披靡了，可偏偏有个車挡在了她前面，为了那車，她愣是没有过河。
都怪你，小笨蛋！本来我可以过得好好的，至少不用死——但现在这样，我好像也挺能接受的，还不怎么后悔，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呀！
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什么，带着你的恐惧活下去吧，那是你无尽的动力，当有一天你累了的时候，要记得曾经还有我这么个小疯婆子陪过你这么一段小小的时间。
“我说过了，他把我抛下了，往那条路走了！”莫雨停止了哭泣，虽然她的脸上还有着泪痕，但现在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了。
“主子，我看见了马蹄印，往那个方向去了！”
“你敢骗我？找死！”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莫雨在心中默默哀念，希望萧道成不会有事……
她闭上眼睛，没过多久，耳边就传来了箭羽的厉啸，如此之近，声音那么清晰，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只希望能够再多呼吸一口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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