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嘛,天初太子妃又要嫁人了。”
“自然是听说了啊,可惜了啊。那纯孝太子与太子妃可是天定良缘啊!”
“哎——天意弄人啊,谁知道那渊齐竟然请到了上古的魔兽。先太子这才败了,性子又烈,不堪全军覆没,终是用那长相念了断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议论着,而这一切都落在迎亲的队伍中,这些话语喜撵上的她早已听过无数遍。她有些麻木,唯有失去他的心痛却是真真切切。而她却要再嫁,第一次穿这太子妃的礼服,只觉高兴,欢喜。再穿,却形如枷锁,牢笼,困住她,锁住她。她想逃,他们以他的孩子威胁。太子妃若是逃了,小公子太小了,早夭了怎么办呐?
迎亲队伍一路喧闹着,停在东宫门口,门口的台阶上站着许多人。大多是穿金戴银的贵族。却有一对夫妇穿着素色衣裳,似乎是为了不冲撞这门喜事,挑了灰色。上面也是用了银线绣制的纹案,这二人正是那所谓纯孝太子的父母,宣王凡星辰与王妃孙琦。
为何太子父母却非帝王,这也是秦昭的奇怪之处,储君都是从同字辈皇室子弟中挑长子,比如当今皇帝凡星阳就是皇族星字辈最年长的。
更奇怪的就是太子妃自太子出生那刻就经国师推算定好了人,而焚玥自打出生就封了天初太子妃。而她的母亲也因此被处死,这理由嘛自然就是生下太子妃已经是她最大的福气,孩子出世,福气尽了自然就活不得了。而且这太子妃若无疾病或是没有夭亡,哪怕太子殒命也不会另封。有时太子陨了三四个,太子妃还是那个人。
如此也真是荒谬,可百年来秦昭都是这般做的,难道没有人反抗?自然是有,只是一人一家一族哪里对抗得了一国的皇族。
尊贵的帝后就站在他们儿子的身后,他们虽面带喜色却也不怎么高兴。毕竟那人到底是陨了,还是死里逃生。他们也拿不准,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这凡忘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任何踪迹。
凡烨作为帝后儿子却因不是太子,自小就在外逍遥,还混了个十五五门的第一宗清峰门的二把手。他也不曾想他那个天之骄子,盛名于世的堂兄会死在渊齐的战场上。他对焚玥爱慕敛于心间,对堂兄的尊敬也是出自于心。
“吉时到,开礼——”礼官拖着嗓子高喊,礼乐起,细雪仍旧飘着,落在喜的肩头。
凡烨下了台阶在喜撵上站定,待一旁的老嬷嬷掀开落纱帘子,搀着焚玥下撵,他便握住那玉手缓步上台阶。
忽然间雪中似乎传来悲鸣,是凰鸟。凤与凰本是一对,这也是为何世人都赞凡忘与焚玥的原因之一,他们有一对凤凰守护,凡忘陨落,凤鸟也随之消亡,唯独剩一只凰鸟日日悲鸣。
悲鸣声渐渐清晰,那凰鸟的身姿也更清楚。它总是在东宫上空盘旋悲鸣,连喜庆庄重的礼乐也掩不住那动人心扉的哀鸣。
皇帝有些怒,这畜生怎么跑出来的。皇帝脸色微变,礼官有些惶恐,这才开礼,后面还有诸多细碎的。若是这悲鸣声一直在此,似乎传出去也有失皇族脸面。
凡烨心里直打鼓,焚玥数次逃跑,只是被刚出生的孩子困住罢了。掌心的温度渐渐散去,他却呆住。她终究是要逃。
一时间乱了套,太子妃乘着凰鸟逃了。皇帝震怒,阴着脸下令:“三千禁军把她追回来,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凡烨心里咯噔,正准备求情却被侧妃拉住,对他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她虽然是十五武门第二宗双峰的少峰主,修为也是隐者九介四弦的高手。但是禁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普通禁军修为都在武者四阶九弦,但是三千人,其中不乏一些隐者级别。她一人怎敌得过。
“不好了,不好了,小公子……小公子……”
一宫人慌慌忙忙从东宫里跑出来,被守卫当即拿下。皇后道:“没规矩,说,小公子怎么了,是哪个小公子?”
“禀娘娘,暖居的小公子没了!”
皇后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反倒是宣王妃当即就昏了过去,凡烨也皱起眉,怎会如此。反而他身畔的侧妃像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儿子就行。
雪,落得更快更密,外加风也大起来,东宫门口也散了。凡烨说什么都要亲自去带她回来,侧妃拦不住。她从未赢过,无论是在双峰还是在康都。她本可以好好做个世子妃,日后也好成王妃。只是他不曾想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回来了,本来凡烨的对她的心已经沉了,如今又沸了。
夜色压着白雪,白雪封了血色。
凡烨仰望着她,她脚下赤色瀑布般红绸流淌着,伴随着哀吟。剑气流窜间是命的陨落,凡烨踩着红绸缓缓往上走着,耳边呼啸的剑气仿佛在避让他。
凡烨停在她面前,她面色如霜,哪怕是喜服与丹唇也没有为她添上一分活人的气息。凰鸟坠地,焚玥也随之倒在雪地上,她略带浊色的眸子里好像藏了些许笑意。
剑气散去,一声清脆,还在滴血的剑也被埋进雪中。长相知,念君心,长相念,思妾意。剑为双,人为对,唯孤难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