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柏南其实是真没觉得多疼。
人道他现在是“享誉全城”的仰城头号浪荡子,殊不知十七八岁没成年那阵他才最叛逆,跟家里吵了架就敢没个上限地到盘山公路上去飙车,运气好没甩出悬崖去,却也撞到了山壁里。若不是他刹车及时,人恐怕都要镶进去。
那一回才是真疼,给他撞成脑震荡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才醒过来,差点把老子娘跟着大哥全忘了个干净,这还算是好的结果,医生说要是再寸那么一点,他兴许就要变成植物人,一辈子躺在那方床上。
这一趟算是撞好了姚少爷的飙车病,从那以后他“改邪归正”,改在别的方面叛逆,具体就表现为身边日日不重样的女伴。算起来,他如今也有将近十年没再体验过这样的生死时速。
温香软玉在怀,他才不疼。
——所以明乐陶听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才觉得不可思议。
边上心性纯良的小表妹还是过意不去,一趟一趟地绕,眼见医生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裴涵泠“医生,怎么样了?”
到底是因为她一意孤行地上了摩托车,姚柏南明知道她用意,却也陪她胡闹。哪怕清楚他心怀不轨,听着他上药的几声闷哼,裴涵泠那一颗柔软的少女心也跟着灌满了疼。
明乐陶跟着匆匆赶来的范丞丞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悲戚——他们的小表妹,大概真的是保不住了。
但他们的反对倒也没有先前那样强烈,毕竟人家为着他们家的事情几乎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况且范丞丞也了解他这位好友,姚柏南要是真恶劣到无可救药,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恐怕早就难以维系。
当然,也没多赞同就是了。
追逐甜美小表妹的路还长得很,具体如何,还得看姚大少的造化。
医生说是左手骨折,但因为就医及时已无大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届时小心照看、及时换药即可。
听起来是小事,范丞丞知晓姚柏南的过去更加不以为意,岂料裴涵泠闻言便红了眼眶,匆匆走了进去。
两人紧随其后进去之时,就听见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
裴涵泠“对不起……”
她立在姚柏南边上,小脑袋耷拉着,眼底下一片软红,模样乖巧又惹人心疼。其实她也受了些皮肉伤,细白的胳膊上面缠了一圈绷带,分明自己还疼着,全身心却只有为她受伤了的人。
姚柏南心里软成一片,正扬了眉要得寸进尺,一抬头就对上自家丞哥一双漠然的眼。
他立刻恢复了正形:
姚柏南“不碍事的,别担心。”
但他哪里是迫于威压就安安分分的人,话音未落就抬手要去给他擦眼泪,结果“错”举了左手,疼得剑眉蹙成一团,极为压抑地轻嘶了一声。
做戏“绿茶”这一套,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裴涵泠当即慌得跟什么似的:
裴涵泠“怎么样啊,要不要紧,医生——”
范丞丞“他演的。”
范丞丞极为淡漠地道破玄机,本以为是在拯救悬崖边的“失足少女”,不想小表妹极为不赞同地回头看他一眼,又凑了上去嘘寒问暖。
范大总裁脸都黑了。
明乐陶忍俊不禁,但自家男人还得自己哄,她弯了眼,拉了他胳膊一把:
明乐陶“没事,我来疼你。”
这说的也不是一回事。
范丞丞看她嬉皮笑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搂了她细腰往外带。等着到了VIP病房外清净的走廊,他才终于把一路赶来积攒的郁气道出来:
范丞丞“要不是他们两个,你是不是真打算自己上?”
明乐陶眨一眨眼,无辜摆的刻意:
明乐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走之前,他们的确说得明明白白,为了引出幕后的始作俑者,她必须要以身做诱饵。
范丞丞“可那是摩托车!”
他一看到姚柏南和裴涵泠身上的伤,他就控制不住地去想,若是这些都发生在她的身上,他这一颗心还要不要得?
叶浩那一巴掌已经叫他心口撕开了一样疼,更别提从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摔出去。
见她略有怔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声音,显得有些凶了。她也才刚刚受到了生命威胁,他本不该如此。
他握住她双手,缓和了声音:
范丞丞“对不起陶陶,我实在……”
实在是太怕了。
话未说完,小姑娘已经张开了双臂,扑进他的怀里,一张小脸埋在他颈窝:
明乐陶“下次不会了。”
当时她一心只想抓出背后那人,如今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个计划的危险性,心间这才涌起阵阵后怕。但她怕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范丞丞。
他没刻意跟她讲叶家人的处理措施,但穆严悄悄告知了她。手段稍显残忍,但对她而言大快人心。更重要的是,穆严告诉她,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范丞丞这么大的火气,如若不是受限法律,他都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话讲出来稍显自恋,但明乐陶知道,她是他真真正正的心尖尖,若她出了事,那就是生生从他心头剜一块肉去。
明乐陶打小没觉得自己这条命有多珍贵,是他的珍视守护,给了她生命的无限价值。
再多的火气也散了。
范丞丞回抱住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范丞丞“剩下的事,就全部交给我。”
那个工作人员现场受到控制,穆严早领了命去调查,姚柏南还算有远见,早在询问到他的身份时就派遣人去控制了他所有的联络渠道,这一次想要抓到幕后主使,绝不算难事。
不管是先前想要明乐陶身败名裂,叶浩的那一巴掌,还是寄到剧组来的那件快递,早就足够他恨得想要把那人千刀万剐,如今更是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哪怕她被保护下来,受伤的也是他的表妹和好朋友。
指尖摩挲无名指上戒指,他勉强平复了翻涌情绪,眼底风云变幻,却仍是凛冽杀意。
无论是谁,这人已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