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辛苦了

一早齐慕之已经来过，带来了三个消息。

　　第一件事，她表示向《平生不知欢》剧组请假的时候，那边都表示了了解，将率先拍其他人的戏份，一切配合她的时间。这个剧组的制作方早就认准了她，无论什么，都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其他演员也没有异议。

　　第二件事，是网络上风向的扭转。除了他们的声明以外，还有人表达了态度，其中最显眼的一位，是名叫霍妉的这名女演员。她最近堪称劳模，已经在各大剧组住了许久，这样繁忙的日程里，她竟然抽空接受了一次采访，表达了她对于本次事件的看法：

霍妉“未知真相，我不会轻下论断，但声明已出，有理有据，比起流言蜚语，我更愿意相信我的朋友。言语比利剑有力度，希望大家慎言。”

　　在采访里，这姑娘还是有所收敛的。她那新开的小号里头才叫放飞自我，不但言辞激烈：

霍妉“看两条新闻就把自己当救世主，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别人说啥你说啥那叫鹦鹉学舌，尾巴插两根毛也当不了凤凰，有些人这么闲还是把村口大粪挑了吧！”

更是在下面配了一张“一脚踹飞”的表情包，就差把“我站明乐陶”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说金瓜，今天霍姐是真真的金瓜。

　　也恰好是这时候，她给明乐陶发了消息：

霍妉“别太感谢我，这都是当爹的应该做的。”

　　后头还配了一个装酷的表情。

　　明乐陶哑然失笑，这人还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估计徐大经纪人这会又在焦头烂额了。她真情实意地回了句谢谢过去，这才重新与齐慕之聊起剩下的事——

　　真正让她们难办的，是早先已经确定参加的布莱摄影奖的颁奖典礼，想让主办方配合她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明乐陶“推掉吧。”

　　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齐慕之并不意外。她只是握了握她的手，至于那些苍白无力的语言，没有再赘述。

　　她走后，明乐陶终于从林筝禾那里征得了下床的机会，纪枝宁搀着她，动作很慢，但两人到了范丞丞的病房。

　　病房的采光很好，上午的阳光洒满了房间，他已经醒来，但面容白得几乎融进光里，只在看见她来的时候，微微弯了弯唇，声音很轻：

范丞丞“陶陶。”

　　这声音在微凉空气里显得太过微不足道，偏偏尽数传进她的耳朵。她那么坚强，可是被他温柔的眼一看，眼泪就要掉下来。

　　纪枝宁很快出去了，她坐在他的床边，手指微微颤抖，但仍然坚定地握上了他的手。豆大的眼泪砸上他的手背，他借了她的力气，凉凉的指腹贴上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范丞丞“傻瓜，怎么又哭鼻子？”

　　不说还好，他一张口，明乐陶就再装不了坚强。将他的手背贴上她的侧脸，感受到冰凉里微乎其微的温度，那双杏眼盛满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声明已出，有人相信，有人沉默，有人仍旧言辞激烈，但总算是控制住了形势，这里面有太多她的功劳。林筝禾夸她是范城的福星，可她不敢擅当，她其实只想让他好好的。

　　她的爱人啊，顶天立地的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的这个人，如今憔悴地躺在这里，全是为了她。

　　她哽咽、泣不成声：

明乐陶“对不起，对不起……”

　　钢筋砸上后背的时候，疼不疼？范丞丞会说疼啊，那时候觉得自己几乎要疼晕过去。但是一想到这样的疼本来会落到他心尖上的小娇娇身上，他就知道，这疼必须落在他身上不可。

　　别说让她去鬼门关走一遭，就是现在看见她身上的绷带，看见她哭得眼眸通红、声音软软的全是愧疚，他那颗心，就好像重新被碾了一回。

范丞丞“陶陶，是我说一定要保护你。”

　　他弯了唇：

范丞丞“幸好我做到了。”

　　重新擦去她的泪水，他笑得很温柔：

范丞丞“你下决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很棒。”

　　林筝禾早晨来照顾他吃早饭，和他提起了这一回事。人上了年纪难免忆起峥嵘岁月，她说，这个儿媳妇与她年轻时很像，关键时候，比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要强得多。

　　她是真心偏心儿媳妇，哪怕儿子卧病在床，也要拉他出来踩一脚。当然，范丞丞也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人，哪怕昨天在手术室外几度要昏过去，心疼的话，她一句也不会说的。

　　不但如此，她还半是勒令半是嘱咐地说了另外的话：

林筝禾“陶陶想试、想成长起来，你就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做，有我们在，就算错也不会怎么错，别拿你的大男子主义限制她。”

　　他其实本来也没打算拦着。他现在的情况，做些指点可以，真要理事，是很难的。况且经这一回，他知道，无论他多么周全，都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再严丝合缝的保护，都不及她的成长。

　　摩挲过她的脸颊，他声音轻而温润：

范丞丞“放心大胆地去做吧，陶陶，我做你的后盾——但别委屈了自己。”

　　时间拖不得，今天下午她就要去面见死者家属，这不会是好过的一关。他不愿她去面对世界的残酷，但他必须要放手。

明乐陶“别小看我啊。”

　　堪堪忍回了泪水，明乐陶也弯起嘴角，眼眸里还有闪闪的泪光：

明乐陶“从前做服务员的时候，被脾气大的顾客泼了一脸水我都没怕，这算什么事？”

　　即便那时候难堪过，但她也仍然可以撑起一张笑脸。不过是又一道难关罢了，身后有这样多人的支持，她有自信。

　　可范丞丞心里更疼了，疼她的过往，疼她被迫养成的坚强。他凝着她，凝着她的泪，半晌，话才堪堪说出口：

范丞丞“陶陶，辛苦了。”

　　再多的成长，他还是更想好起来，重新做她的盾，护她一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