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念下晌的时候,没有出去巡视。
她愣愣地坐在桌边,晌午的饭菜都凉了,也没怎么动上几筷子。
是什么感觉呢?
收下那汗巾的时候。
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上面绣上的是一株结香花,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莫名的,心里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每每见他都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可每每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却总会懊悔不迭。
他不是金泰亨。
如此念了不知有多少次,依旧还是将两人混为了一谈。
手里攥着汗巾,最后实在没忍住,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
结香很是细致,大概是拿熏香熏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桂花?
她蹙了蹙眉,用力再嗅了几次,那浅浅的桂花香中,好似还夹杂了淡淡的血腥气息。
这份血腥,她并未留意,但却记得,结香他喜欢的是檀香,每每见他,就连风中也会夹杂着檀香味道。
却为何,送她的东西竟突然用了桂香?
记忆里的一些东西逐渐变得清晰,那原本已经快要忘掉的一幕幕,历历展现于眼前,心突然更慌了。
金泰亨是最喜欢桂花香气的,所以才那般的喜欢桂花酿与桂花糕。
提起一颗心,再去端详那绣工,针脚上似乎越瞧越是眼熟,大概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站起了身,朝外冲去。
几乎是出了宫门便策马狂奔,一路惊得行人和小贩连连躲闪,怨声载道。
那件未做完的嫁衣,这些年她一直留着,就挂在卧房的屏风后面,每每见到都睹物思人。
直等到真的将两个物件摆在一起细细比对,却终还是发现了不同。
结香的绣工是比不得金泰亨的。
她大概也忘了他手指受伤的事实,只觉那针脚虽是相似,却比之凌乱了几分。
原本提上了心口的期许,也随之如坠寒潭一般暗淡下去。
人死,又怎么能复生呢?
就连她都觉得自己好笑。
梦做的多了,便以为可以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却忘了,奢望之所以是奢望,那是因为绝望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
柳无念金泰亨……
柳无念他跟你,真的很像……像到我多么希望那就是你……
突然好似没了力气,柳无念瘫坐在地上,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衣架上。
她将那条雪白的汗巾展开,痴痴的望着嫁衣,又转眼望向了汗巾。
那嫁衣的下摆处也绣了团团簇簇的结香花,寓意是永结同心。
花难绣,费了金泰亨不少的时日,便连她也看得累了,提议让他换成牡丹。
他却有些不太高兴:
金泰亨人人都绣结香花,偏偏你的嫁衣绣牡丹,莫非你还是不想嫁我?
现在想想,他撅起嘴巴的样子着实讨喜,让人忍不住都想亲吻上去。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守着她的骄傲与矜持,自始至终,都未能说出一句喜欢。
柳无念张开双臂,用力的将嫁衣抱紧,七年过去,上面早已嗅不到那少年身上的味道。
记得那时年少,他身上的桂花香气浓郁,每每走过,都会带来一阵甜腻的香风。
亦为此,受过她不少的白眼。
说什么,只有窑子里的妓女才会将身上扑得香气袭人。
他那时不敢抱她,就只抱着嫁衣蹭啊蹭,妄想她穿上时,便能一同沾染他的气息。
殊不知,就算他抱得再久,时间也总会冲淡掉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