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欲晓未晓,S市边外郊区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灰蓝色雾霭中,仿佛整片大地被遗落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里。
残破的焦土上,几缕未散的星芒余烬如萤火般在空气中缓缓飘荡,忽明忽暗,像是被撕裂的时空在低语呻吟。
焦黑的植被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被无形之手狠狠攥过又抛掷,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中渗出微弱的幽蓝光晕,那是尚未完全消散的星像之力,冰冷而陌生,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警戒线如银蛇般蜿蜒在废墟边缘,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几台银白色检测仪静静伫立,探头缓缓旋转,发出低频的嗡鸣,如同机械巨兽在嗅探猎物的踪迹。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灼后的焦糊味,混杂着泥土深处翻涌上来的潮湿腥气,还有一丝极淡、却令人不安的铁锈味——那是血,早已干涸,却仍固执地烙印在这片土地的记忆里。
蓝天画一袭浅绿风衣,衣角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摆动,她站在警戒线外,发丝微扬。她身旁的子耀则双手插在战术夹克口袋里,少年身形挺拔,眼神却透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两人正与一位身着纯白工作服的男子交谈,那人胸前别着“时空管理局”的银色徽章,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沉静。他们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土地仍在沉睡的伤痛。
忽然,子耀眼角余光一动,侧目望去——远处几道身影正踏着碎石与露水走来。他唇角一扬,声音清亮地打破寂静:“小熠哥哥,你们来了。”
这一声如石落静湖,惊起几只栖息在断墙残垣上的寒鸦,扑棱棱地飞向灰蒙蒙的天际。蓝天画与那工作人员立刻止语,齐齐转头。
晨光斜照,勾勒出洛小熠一行人的轮廓。他走在最前。东方末紧随其侧,黄发在风中微扬,嘴角挂着惯常的漫不经心,可那双狭长的眼眸却已悄然扫过每一寸地面。子宇则快步上前,自然地站到子耀身边,抬手轻抚他的头顶,动作温柔得不像个战士。百诺落在最后,一袭紫色长裙在灰暗背景中格外醒目,她静静立于洛小熠斜后方,如影随形。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子宇问,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子耀低下头,踢了踢脚边一块焦黑的金属碎片,声音闷闷的:“没有,我和天画姐姐搜寻了很久,却连一丝线索都没能找到。”他语气里透着少年少有的挫败,“连星痕轨迹都没留下,就像……他们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子宇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那片被强光灯照亮的中心区域——地面凹陷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边缘布满放射状裂痕。
蓝天画及时接过话头,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她微微侧身,引荐身旁的工作人员:“这位是负责此次调查的周康先生。”
“你好。”双方简短问候,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周康将一叠资料递出,纸张边缘在微光中泛着冷白的光泽。
洛小熠接过,迅速翻阅。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时间在翻动命运的篇章。
时空隧道开启地点:未知
时空隧道开启时间:未知
时空隧道出现时间为8月4日凌晨两点二十四分
时空隧道出现地点:S市边外郊区
时空波动:混乱
现场残留星像之力:不详
……
子宇忽然指向资料中一张现场照片,眉头紧锁:“现场的血迹已经做过分析了吗?”他的指尖停在那片暗红污迹上,仿佛能透过纸面触碰到那尚未冷却的温热。照片中,几滩深褐色的血迹散落在焦土之上,边缘已被检测仪扫描出微弱的能量残波。
“已经在做分析了。”子耀答,语气凝重,“初步判断不是人类的血,但基因序列与已知的任何生命都不匹配。”
洛小熠合上资料,目光投向那片被强光灯照亮的中心区域,声音低沉却坚定:“从现场的惨烈程度来看,想必从时空隧道来的那些家伙也受了不小的伤。”他顿了顿,看向周康,“周康,时空探测的后续结果出了,记得转交给我。”
周康微微一笑,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好的,那我先去忙了。”说罢转身,白色背影很快融入远处的雾气中,如同一滴水汇入深潭,无声无息。
“现场暂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洛小熠环顾四周,眉头微蹙。风掠过他的发梢,带来一丝潮湿的寒意。他闭眼片刻,感知力悄然扩散——空气中确实残留着星像之力的波动,细微却紊乱,像是被剧烈撕扯过的织物,经纬尽断。
可他细细探查,却未发现任何恶灵军团惯用的暗蚀气息,没有腐朽的硫磺味,也没有灵魂被灼烧后的焦苦。
“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与恶灵军团无关。”东方末双手抱胸,靠在一辆破损的检测车旁,语气懒散,仿佛只是在点评天气。可他微微眯起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缕锐利的光,像是暗夜中的猎手,早已锁定未知的威胁。
蓝天画轻叹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没了骨头般倚在百诺肩上,发丝垂落,带着一丝倦意:“既然这事与恶灵军团并无关系,我们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儿吗?”她语气轻飘,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百诺无奈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指尖触到那微凉的布料,声音却坚定如初:“既然人都来了,不如等报告结果出来再做打算。就算没有恶灵军团掺和,就冲现场那种情况,我们也得查个明白。”她微微偏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洛小熠身上,语调平静却带着试探的意味,“对吧?”
洛小熠微微颔首,下颌线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没说话,但那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承诺。
“好了,走吧,去休息室等报告吧。”子宇轻声道,牵起子耀的手。少年的手微凉,掌心却有薄茧,那是长期握持武器的痕迹。两人并肩走向远处那间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屋,身影在雾气中渐渐模糊。其他人也陆续跟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废墟中轻轻回响,像是夜行者踏过时间的边界。
天空此时已由灰蓝转为深靛,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远处,一盏孤灯在休息室的窗边摇曳,映出几道交错的人影。风中,隐约传来检测仪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