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我是一名小说作者，工作地点随机，工作时间弹性，经常有很多空闲时间去听些稀奇古怪的故事。2005年，因为想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彻底走出来，我搬到陌生的城市---襄城，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襄城是一个临江安懿的小城，没有都市的繁华喧嚣，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充盈着人间烟火气，路边的稀稀落落的糕点铺子飘来阵阵甜腻的香味，杂糅在临江盛夏的水气中慢慢消散开来，沉淀成沁人心脾的水果香。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三天，托热情的中介小哥的帮忙，在众多纷繁复杂的户型中，我寻到了心仪住处，空间可观，离市中心挺近，交通很是便利。一路上，中介小哥告诉我，房东是一位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住，所以想要找一个同住的舍友，深入了解后，我心中有些不安，于是向中介小哥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奶奶没有子女吗？”

中介小哥面露难色，像是在脑海里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只知道这位奶奶姓齐名霁，其他的不清楚，您要是觉得和老年人住一起不方便，我可以给您介绍别处的房子。”

想着既然要去，哪还有半路回去的道理，我微微一笑，宽慰地拍了拍小哥的肩膀，“没事的，去看看。”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齐奶奶的场景，阳光很好，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下一下地摇晃着，零星的日光从树桠间的缝隙中溢出，落在她写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她见我来后很开心，拉着我的手端详了很久，眼神里满是慈爱，笑嘻嘻地给我介绍房间，呆立在一旁的中介小哥仿佛空气一般，跟着我们在房间里四处穿梭，时不时咿咿呀呀地附和几句。我环顾了整栋房子，虽然小哥说是西洋风独栋别墅，但我更觉得它像是一栋民国时期的大宅院，屋内红木家具的布置陈列年代感十足，餐厅里民国时期泛黄的唱片沾上了不少灰尘，像是很久使用过了。

也许是因为我奶奶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去世了，在和齐奶奶聊天的过程中，我总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晚饭之间，齐奶奶留我在家吃饭，中介小哥见我们聊得开心，也同我打了个信号，一个人溜了出去。齐奶奶年纪有些大，却有一种精致有礼民国小姐既视感，她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走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区，从里面拿出一盒包好的饺子，有些歉意地对我笑着说。

“姑娘，只有这个了，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没事的，奶奶，我不挑的，我帮您一起吧。”

我连忙站起身接过齐奶奶手中的盒子，她握住我的手，摩挲了许久，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物件，轻轻喟叹着，“真好啊，年轻真好。”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如青筋凸起的手，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也笑着岔开了话题，“哪有啊，奶奶，我是写文章的，每天敲敲打打的，腱鞘炎都得过好几次！”

她似乎对此很是意外，身形一怔，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彩，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你是作家喽...”

“算是吧，小说网站的签约作者。”

我抱着一盒饺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答话，她撑着门站在旁边凝视着我，我见她腿脚不好，就搬来椅子给她坐，她也没有拒绝，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锅里的饺子上下翻腾，厨房里很安静，安静的只有金属汤勺敲击锅沿的叮咚声和开水沸腾的咕嘟声。

突然，齐奶奶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我有个故事，你可以帮我写下来吗？”

“好啊，如果您想要记录生活，我可以写下来，读给您听。”我从锅里捞出一颗颗个大饱满的饺子放进碗里，取出旁边的陈醋，滴上了一些，做好蘸料，端到了齐奶奶面前。

奶奶接过我递过的碗，双唇开阖见犹豫了许久才说出了实情，“不是，我是想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