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时夏
时夏的意识渐渐回笼,但睁开眼睛对于她而言依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只能感觉到有人压着她的左手,周围很安静,除了医生之间低声地交谈之外只剩下滴滴的仪器的声音
她其实没想到自己还能再回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自杀的,她深谙剧情的发展,她知道即使没有了她,凯厄斯也会遇到别人,会遇到真正的亚希诺多拉,长情的从来是吸血鬼而非人类,在他成为吸血鬼之前,他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去慢慢忘记她
时夏感觉自己很困顿,她想要就这样长睡不醒,但她不行,她感觉到了手上的濡湿,有人哭了,为了她
但是清醒过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她睁不开自己重若千斤的眼皮,在一次次尝试中她感到了烦躁和不耐烦,就在她准备放弃挣扎躺平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
“小夏,哥哥向你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看看哥哥啊”
时夏感觉哥哥的声音都变得哽咽了,她忽然就像是卸下了什么东西,她想她从来不是依附于爱情而生的凌霄花,即使失去了爱情,她的人生中也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更何况,她只是错过了初恋,却没有失去爱的权利和能力
怀抱着这种念头,她又开始尝试着醒过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之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她睁开了双眼,那一刻即使是时夏本人都是感到不可思议的,她本来做好了这一次也是失败的准备
她有些不适应的眨巴眨巴了眼睛,骤然明亮的视线让她很不适应,她渴望着有人可以发现她,并且帮助她合上窗户,毕竟她所有的气力都用来睁开眼睛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挪动自己的手按动报警铃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有人推门进来了,时夏抬头,是哥哥。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了个正着,时夏企图用眼神让哥哥知道自己的愿望,但也许是被妹妹忽然睁开的双眼震惊到了,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行动
还是发现不对从卫生间出来的徐若最靠谱,她替时夏拉响了铃,然后握着她的手帕塔啪塔的掉眼泪
“也许也不是那么靠谱”,时夏想
医生来的很快,没办法这是他们家的医院,于是我们的时夏小朋友从苏醒开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吃一口热乎的,连眼睛都是自己适应了光照就被推着在每一层楼辗转做检查
“我还不如一直不醒来”,时夏愤愤地想,但看见徐若姐姐含泪的双眼和哥哥通红的眼眶,这句话就被她吞了下去,“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小天使了”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家,回到了自己信赖依赖的人身边,她变得活泼了许多,连思维都放散了很多,要是在克里特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思维那么放松发散的
“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时夏坐在轮椅上,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她的周围是群群把她包围的白大褂,她的主治医生显得很震惊,谁能想到一个美国佬连中国的国粹都冒出来了,想到这时夏又打了个哈欠
虽然她本人感到无所谓,但很显然她的哥哥和徐若姐姐还是很激动的,她想要是从这方面看,她学会了爱人也获得了健康的身体好像也不亏
后来在医院康复和视察的日子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从来没有打开电脑搜索过她曾经为之嗑生嗑死的电影,等出了院,她第一次选择搜索了这部电影,只是与从前大段大段的搜索页面不同,这一次的她什么也没有搜到
时夏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却让她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怎么了,小夏”
在一旁看文件的哥哥侧首看了她一眼,听到哥哥出声,前面开车的徐若姐姐也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时夏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
希芙·怀特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哥哥放下手上的文件
“说起来,我们家小夏出院后想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道时夏了,她的一生好像都在走别人安排好的路,她唯一一次反抗就是在填大学志愿的时候,违背了父亲的想法,偷瞒着他填了法律而非金融
后来她一毕业就被查出身患重病,有时候想想会不会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她违背了父亲的想法,被判为不孝,只是···
她也想要为了自己活一次,她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更不愿被支配而失去自由,她是自由的鸟儿,她向往天空而不愿溺毙于大海
希芙·怀特我想去世界各地走走,去看看那些我还没来得及看的风景
时翊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他说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东欧、非洲、叙利亚,她在一次次挑战哥哥的心跳,她享受穿梭在硝烟和炮火中的感觉,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刺激,那种肾上腺素狂飙的放纵,她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男孩,他是一个无国界医生,他们是在叙利亚遇到的
那是时夏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幸运的是她被救了下来,不幸的是又有无数人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时夏坐在临时的帐篷里,被子里是护士小姐姐递给她的热水,她空洞洞的看着帐篷口,来来往往的担架,有的是被抬出去,有的是被抬进来,有些人在战争中失去了双腿,有些人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还有更多的孩子,成为了孤儿
她的身边蜷缩着一个小姑娘,她的手死死拉着时夏的衣角,时夏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说这一次的危险,她知道一旦哥哥知道了她的情况一定不会再允许她踏足这里
沈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他穿着白大褂,逆着光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切换了很多种语言试图与她交流,英语日语韩语法语德语等等,但她都没有理他,直到最后他充满不确定的来了一句“你是中国人吗?”
希芙·怀特我是
时夏开口说道,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很哑,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但实际是她只是红了眼眶却未掉下眼泪
对方松了一口气,但又似乎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时夏唠嗑
他说他也是中国人,他家在北京,他叫沈珏,他头上有两个哥哥,他们团队有五湖四海好多人,只有他一个中国人,他说他遇到老乡真的好激动
时夏最开始只觉得他烦,但慢慢的她却在对方絮絮叨叨的声音里睡着了,这是她在叙利亚睡的第一个好觉
后来时夏总是会遇到对方,慢慢的她也不再排斥,会记得对方值夜班的时间,会记得给他送餐送夜宵,会跟他唠嗑,也会跟着他天南地北的跑
沈珏跟她表白那一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没有玫瑰没有单膝下跪,只是在处理完最后一个伤患之后,他们并肩坐在地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
他说“你愿意跟我试试吗,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时夏也愣了一下,然后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分钟,看到他紧张的抠手手她忽然笑出声来
希芙·怀特荣幸之至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门当户对,是天作之合
和沈珏在一起其实和凯厄斯在一起是完全不一样的滋味,沈珏很贴心,他会记得她的不舒服,会包容她的小脾气,他们就像是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的阶段,时夏觉得,和沈珏在一起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结婚那一天,哥哥突然问她了一句话,他说“是因为喜欢还是合适”
时夏觉得这句话莫名的耳熟,仔细回想才想起来同样的问话她在哥哥结婚的时候也问过,她记得哥哥的回答是因为合适,她歪着头,很认真的思考,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时翊听到时夏的回答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再后来他们有了一对龙凤胎,妹妹古灵精怪,哥哥沉稳大气,沈珏也开始回到家族企业帮忙
在他们六岁的时候,妹妹闹着要去外国玩,沈珏下班回来抱起妹妹放在膝头
“那我们崽崽要去哪里玩啊”
“意大利,沃特拉”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时夏感觉到恍惚,她明白她最不想发生的那个选项还是发生了,发愣之际,她感觉到手上一片温热,抬起头撞入了丈夫担忧的眼神里,他们的女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瞅着她
“妈妈,我不去沃特拉了”
小姑娘扒着她,声音轻轻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她的话让妈妈伤心了
时夏摇了摇头,温柔的抚摸着小女儿的脑袋
希芙·怀特我们崽崽想去,那就去
等真正到沃特拉的时候,时夏才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他们已经彻底回不去了,他们都有了彼此的爱人,那一段过去也只是年少轻狂罢了
路过沃尔图里家族的古堡时,时夏抬头望了一眼,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很快就略过了,时夏低着头,很安静的笑
凯厄斯,即使生生不见,也要岁岁平安
她跑上去拉住了丈夫的手,丈夫怀里抱着他们的小女儿,她的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不知道沈珏说了什么,时夏咯咯的笑了出声,沈珏趁此在时夏脸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时夏似嗔非嗔的瞪了他一眼,他们的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涌动,时间在车水马龙中悄然流过
他们碎碎念念,我们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