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如今的局势并不明朗，手里多几支枪，就多几分保障，商会民团的提议，正中洋人的下怀。我可以私底下运作一番，敲敲英国人的边鼓，由他们出面，向督军府陈倩。对待洋人，徐督军的耳根子向来很软，不会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这样面面俱到的谋划，不像是临时起意，反倒像筹谋已久啊”，谭玹霖孤疑地看着胭脂。

胭脂毫不在乎地解释，“华美商行在上海经营了这么些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消息渠道。早在谭少帅与吴司令搭上线时，我就已经知晓了你全部的计划。”

“胭脂小姐就这么把底牌告诉我，就不怕我出卖你。”谭玹霖调皮地玩笑道。

“我相信，谭少帅一定是个聪明人。毕竟，与我合作，你就能做名副其实的上海王，出卖我，你只能做一个傀儡司令。”胭脂自信，谭玹霖不会拒绝与她的合作。

事实也正如胭脂所料，“那胭脂小姐希望我帮你什么呢？”

“日本人现在在青岛、天津收购了很多中国的纱厂，而且还开始在上海倾销洋纱，如果有一天，他们开始大幅度地染指上海的市场，我希望你能站在沐家这一边。”

谭玹霖想起之前在舞会上胭脂说的话，“胭脂小姐这是想给你那继母来个下马威，准备着手把沐家收入囊中吗？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沐家的产业呢。”

“如果有一天，你谭家军的棉衣、绷带要找日本人买，你还会觉得，我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缘由找你合作吗？”胭脂平静地说道。

谭玹霖定定地看着胭脂，胭脂也不甘示弱地与谭玹霖对视着。

“是我狭隘了，你的格局远不是那对母女能比的，只是我很好奇，就像你之前说的，督军府毕竟有十几万的兵马，我能给的东西，督军府势必能给你更多，你又为何与我合作呢。”谭玹霖认输了，不再盯着胭脂。

“十年前，徐督军与罗督军争夺上海，日本人出了不少力。这些年，督军府也为日本商行开了不少绿灯，指望他帮我对付日本人，并不现实。何况，只要你我不说，谁又知道我们竟是合作关系呢？至于如何不让督军府生疑，就要看谭少帅的演技了。不，应该是谭司令”，胭脂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谭玹霖。

“既如此，那就庆祝我们合作愉快。”谭玹霖伸手，把酒接了过来。

“合作愉快！”

两人一起碰杯，将酒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了让徐督军相信，我真的被你劝服了，我会在约法三章之外，多提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徐光耀做我的督办，胭脂小姐应该不会，舍不得吧。”谭玹霖再次出言试探。

胭脂没好气地回答谭玹霖，“他只是我十年未见的故人，自然不会。”

“那就好，现在，你可以打电话跟徐督军交差了。”

交代完谈判的细节之后，胭脂便来到了徐光耀所在的办公室，“光耀哥！”

“婉卿，你怎么来了，难道谭少帅又把你抓来了。”徐光耀焦急地问道，说完还瞪着站在一旁的谭玹霖。

“欸，徐公子，我可没碰她一根毫毛，她是自己送上门来跟我谈判的”，谭玹霖可不受这冤枉。

徐光耀不赞同地看向胭脂，胭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没事，都已经说清楚了，等世伯和裴督军的通电一发，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谭玹霖心中憋闷得很，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也就只能黯然离场。

“你一回国，就碰上这种事情，如今又为了我，亲自跑到司令部跟谭玹霖交涉，想必也是折腾得累坏了吧，天色已晚，你先休息，我就在门口守着。”说罢便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了胭脂肩上，随后就向门口走去。

胭脂心想，这徐光耀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处处体贴周到，也无怪是这上海滩无数名门淑女的梦中情人，也不知将来那个女孩子这般有福，竟能嫁给他。

想到这，困意开始上头，就这样睡下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胭脂还没从美国的时差调整过来，一个囫囵，便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把在门口休息的徐光耀给惊醒了。徐光耀看着胭脂迷蒙的样子，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赶忙上前将她扶起。

“没事，只是睡迷糊了。”

听着胭脂此时因刚醒而有些沙哑有软糯的嗓音，徐光耀只觉得心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扫过，痒痒的，很新奇，这可是二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