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胭脂登报与沐家断绝关系之后,沐致远的身子每况愈下,除去必要的公务,其余时间沐致远都在法源寺吃斋念佛、诵经素食,若不是经历了这场风波,他也不会大彻大悟,一心问佛,求个安心。
只盼婉卿......不,如今应该叫胭脂了,想起自己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在法庭上的声声指责还有控诉,又在庭审结束之后迅速搬离沐家,更名改姓,沐致远不由苦笑,他的孩子何时才能原谅自己呢?
先前日本商会大肆收购上海的纱厂,打压沐家的生意,她虽出手相助,可也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她是为国家、为民族、为百姓而选择放下家仇,沐家这么大的家业,她半点都不在乎,可自己却不能沐家交给一个外人。
光耀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是那样的品貌,女儿嫁给他,自己是很放心的。可他没有想到,远航的死,徐伯钧竟是幕后黑手。回想这十几年来,自己与徐伯钧相互扶持,虽是利益的结合让两人走到一出,可终究也是十几年的情分了,却还是抵不过这人心的险恶。徐伯钧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他怎么还有脸同自己交好啊。
光耀住在沐公馆时,自己还万般高兴他与婉卿相知相许,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曾给过她半分温情,那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真心呵护她、珍惜她的男人愿意做她一辈子的依靠,为此他还给徐伯钧添了双倍的军饷,只求他能看着以往的情分上善待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先是引狼入室,把蛇蝎祸患招回家,弄得妻离子散;后又有眼无珠,与虎谋皮,险些将女儿嫁给仇人。不怪婉卿不愿认自己这个父亲,实在是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实在太混账了啊。
沐致远手上紧紧捏着刊登有徐伯钧判决的报纸,在吩咐好下面的人决不许向徐家提供半分的钱物之后,终是撑不住身子,病倒在床了。
沐致远病倒以后,沐家上下没有了主事的人,内部股东和外部的竞争对手心思浮动,都想要从沐家这头大肥羊的身上咬下一口肉来,商场如战场,手下留情终是少数,趁你病要你命才是常态。
沐方是沐家多年的老仆,四岁就被沐老先生安排到沐致远身边做书童,多年来对沐致远忠心耿耿,对沐家的现状也是一清二楚的,他明白现在还没有人对沐家下手是顾忌流落在外的大小姐,只要大小姐摆出态度,那些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就不敢再将手伸到沐家。
看着不管怎么赶都不愿离开,非要见自己一面的沐方,胭脂开口:“我倒是没想到,沐家竟还有你这么一个忠肝义胆的。”
“多谢大小姐夸赞,沐方愧不敢当。”沐方看到‘自家’大小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赶紧低下了头。
胭脂哼了一声,“怎么会愧不敢当呢,你大张旗鼓地从沐家过来,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是生怕外面那些窥探的人不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