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蔷缓缓睁开双眼,眼睛向虚空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发了疯般涌向她的脑海,佛曰三千世界,又曰借尸还魂,倒不知如今自己算是哪一种了。
原身林噙霜本出身官宦,可父亲遭到党争波及,犯了事,全家流放。原身之母于闺中时同盛府老太太—勇毅侯的独女有几分交情,便托了关系,将原身托付给了盛老太太。
原身十二岁前一直都是被当成娇小姐养着的,每日学的是品茶插花,以及当家理政。可一遭家变,让她心绪不宁,三年来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又被发卖了。为此不惜寡廉鲜耻地同当家主君有了首尾,挺着大肚子,逼着当家主母喝了她的妾室茶。
原身主母王若弗出身王氏,其父配享太庙,可谓是钟鸣鼎食之家,只她年幼时养于乡下叔父身边,没有及时接受世家女子地教育,以至性情耿直,遇事急躁,更没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后宅手段,所以被原身这个懂诗词歌赋,擅琴棋书画的妾室压了十几年。若非原身为保独女荣华富贵铤而走险,被夫君活活打死,只怕现在还得原身被压制着呢。
只是原身死后,因怕女儿遭盛家另一庶女算计,迟迟不肯投胎转世,魂魄一直跟在女儿身边,看着她与妾室斗智斗勇,怀上的儿子被妾室害的流产,女儿个个低嫁,还要为保住在夫家的地位同仇人低头。原身的怨恨与不甘致使自己魂飞魄散,这才有了文蔷的趁虚而入。
文蔷醒来之际,正是原身在盛家待的第三个年头。此时,原身刚过及笄之礼,得知盛老太太为自己选了一个贫寒出身的秀才做夫婿,原身族中有位表姐,亦是下嫁给了出身微寒的举子,可最是薄幸读书人,十几年未曾寸进,还无耻地霸占了妻子的嫁妆,想起表姐的遭遇,原身一时接受不了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是文蔷了。
文蔷将原身的记忆梳理了一番,倒不觉得她的选择错了,没有权势保驾护航,人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无可依靠。只是原身见识浅薄,又有些愚蠢,连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一算一个准。当然,这也是盛老太太未曾用心的缘故,不然以她的出身与阅历,何至于教养不好一个姑娘。
文蔷觉得,自己既占了她的身,那个穷举子,她是万万不会嫁的。原身一个孤女,确实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做盛纮的妾室,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盛纮的父亲是探花郎,家资丰厚,又与经商的二房关于紧密,他本身是个有本事又有些优柔寡断的人,为仕途娶了大族女子,却又盼着妻子能够与他风花雪月,可偏偏王若弗这个主母手段不够,自然奈何不了自己。
跟了他,至少不必担心要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贫贱夫妻百事哀不仅仅是一句俚语,更是警醒世人的这一亘古不变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