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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

凤越华京

北宣景宁元年,小雪时节

  瓦檐悬冰棱,骤雪落江南,青山终是为雪白了头。

  暴雪终究是临了,与昔年相比,下的甚是那般地迅猛。靠着屋内火炉,蜷缩于被褥中都有那么几分让人直打哆嗦,漫天的大雪,让这个国度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雪国。

  漠北荒原,飘雪来的是早了,牛羊还未贴上秋膘,草场就已被一片雪白覆去。世人皆知,未赶在入冬前吃足草料的牛羊是熬不过这漫长的凛冬的。

  “天苍苍,野茫茫,风雪连绵冻牛羊…”身披狼裘的少年扛起倒在雪地里的羔羊,无奈的哼唱起了自己改编的小曲儿,看了看将要落下去的太阳,该回去了。

  冬日夕阳余晖下,驱赶着已为数不多的羊群,他的步伐向着东边,清澈的眼神却总眺望着南边。

  他似乎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觉又想起阿爸的那句话:

  “有朝一日,牧人的铁蹄会踏上中原的沃土。”

  孱弱的生灵终将被选择放弃,适者生存,不适者也只有被淘汰。

  可汗不忍看子民挨饿,高过马背的汉子不忍看妻儿受冻。与其被饿死,等着被寒夜与大雪吞噬,倒不如握起刀枪与这霸道的权威做出反抗。

  族人骑上了战马,穿上那祖辈留下的甲胄,握着长弓刀枪,随着战鼓声声巨响,一声马嘶长鸣,牧人踏上了为生存的征途。

  “大漠不闻牧人歌,却问胡骑鸣啾啾。”

  守军的抵挡着胡人挥舞的马硕,漠北战场马踏冰霜,飞扬的却不只有尘土,是未能还乡的枯骨。兵戈无情,带去热血的余温,你我到头来,终究是黄土一捧……

  漠北,撼北关。

  “听说了没,前面又丢了三座城,北蛮子快越过长城了”两名少年坐在城头谈话,望着北边飞雪连天的边疆。

  “真的?“另一名少年看着前方,面不改色。

  “骗你干嘛,这是从前线传来的报告“那少年说着把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来。

  “挺惨的。“少年感叹道,看着前线传回来的信息,心中满是担忧,看向前方道:“我们也快了。”

  “这次不止是北蛮子了,好像还有一些西域的胡人,我们的大军还有些应付不过来。“另一名少年说道,脸上满是担忧。

  “猜到了,西尔人在背后插手的,要不然北蛮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要是北蛮子真打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少年垂下了头,过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继续看向前方,无奈的说了一句:

  “等死呗……”

  听到这话,另一名少年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就等死呗,还能怎么办!这种天气,要是不等死,那就是等死了!“

  “哈哈哈,你说的对,我们就等死吧!“两个少年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说的不对,不等死,也不代表我们就要死......“另一个少年接着说了一句,说着就站了起来。

  “喂,你干嘛去!“另一个少年叫住了要走的少年。

  “跑路。”

  少年惊愕了一下,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神,不像开玩笑,道:“真跑啊?黄大怎么办?被他知道了给抓回来腿都给我们打断。而且,真丢下他一个人咱俩自己跑了?”

  “黄大不会和我们走的,他势必要和城留到最后。他也不会阻止我们,我了解他。”

  听到这话,两名少年面面相觑。

  “那我们能去哪?”

  “天下这么大,去哪都成,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漠北。”

  听到这句话,两名少年不知为何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

  次日,撼北关大帅营内

  “将军,令煜和侯肆跑了,他们趁着夜色从南城门溜出去的。”谋士在一旁说道。

  将军对此没有感到一丝诧异,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谋士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黄!令小子他们逃走了!”士兵跑进营帐内禀报道。

  “已经知道了。让他们跑吧。对了,追上他们,将他们的粮食拿给他们,让他们保重。”

  “将军,现在粮草不多了。”

  “拿吧,也不差这一点。”大帅吩咐道。

  “是!“那名士兵退了出去。

  “你真就让他俩跑了?不可惜吗?”营帐内响起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岁数不大不小。

  “可惜什么?他们两兄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依旧拿他们当亲儿子看待,与其他们留在这和我等死,倒不如让他们出去闯一闯。”

  “那就随便他们了,你呀......哎......

  我听说你这一段时间很忙,忙着整顿军队。“

  “没办法,现在大军的将领都是些毛头小伙子,不经磨练难成大器啊。军营里的也都是些新兵蛋子。别说打仗了,听见北蛮子,腿都站不稳,诶,真是一帮废柴。”

  京城也降雪,行人匆匆踏雪而走,何来说未若柳絮因风起,却只是骤雪纷纷扰扰,唤人心烦。

  执一柄白伞屹立不动在皇城之上,愁容满面的天子俯瞰京城白皑皑一片,可除了一片苍白又能看出什么来?到底也不过是一声长叹罢了,雪落打沧颜,转身回去,嘴里依旧感慨着:

  “我不去看人间,人间依然飞雪连天……”

  驿使纵马入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一份份自漠北而来的战报,却未有一封捷报,漠北战事告急,风雪亦无夜归人。

  景宁元年,年初老皇帝去世,秋末漠北游牧南侵,中原全年大旱,粮草颗粒无收。

  细看来,飘落的却不是雪花,是点点离人泪。

  天下诸国,兵荒马乱,在前朝短暂的统一后,这天下又是一场大分裂,从北方的伏孤氏军阀建立北宣王朝后,南方的秦氏也将前朝末帝赶下了台,自己披上了代表着权利的黄袍,建立了所谓的南兴政权。在相继灭掉盘踞各地的大小军阀后,天下一分为二,形成南北对立的局势,天下间再次开始演绎这一出叫乱世的戏…

  都说怪事年年有,年年都很多,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间,无论多怪的事也往往见怪不怪了。

  北有城名曰“长霄”,出长霄以东二十里外有长阳山,而长阳山上有古寺,曰长阳寺。长阳寺和尚与他处寺院大有不同,有文僧三人,其余尽是武僧。

  长阳寺和尚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他们不同于其他秉持着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的理念。吃肉喝酒,或是动刀杀那十恶不赦之人,因此,他们也往往戏称自己一句,“伪僧”。

  寺院近几日里是枯燥的,这帮和尚再怎样杀人不眨眼,却也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大雪天里谁都怕冷,都藏在寺庙里不出去了,倒也有了几分和尚本相:温一杯茶,燃一盏灯,颂一卷经,日复日的,也许对一些追求平淡的人来说,或许是向往的生活,可这对习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伪僧而言,却甚是无聊。

  这雪愈发下的大了,一连几日也未见停歇,天地间尽是雪白一片,寒风凛冽,刀割般吹打在身上。平日里除了风声,雪声,再无一丝别的惊扰。

  今日的天还未亮,月亮还悬在空中,一切是那般寂静。寺院中也只有一位老方丈静静的坐在亭下,单薄一身袈裟在苍茫的雪海里却不觉一丝冰冷,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看着雪花骤降,看着广寒西落,似乎等待着谁的到来。

  至晨曦初破晓,随着冬阳降下晨辉,长阳寺那古朴的院门被人敲响了。

  来者身着一袭被横刀劈砍的破烂不堪的裘衣,一柄无鞘四尺剑插入身旁雪地,一匹枣红大马倒在身后。仔细看这人,身上裸露出来的部分尽是已凝结的血痂,脸上除却冰霜额上有一道一寸长的刀疤,跪倒在寺院外用剩余的残力敲打着古朴的院门,沙哑的嗓音不停重复着几字。

  “救我……救我……”

  一炷香燃尽,院内依然无人应答。他绝望的抬头望着那似乎无穷高的院门,从那将要闭上的双眼中看到的尽是绝望,在这一刻,眼泪都凝结在那双凄惨的眸子中无法流露,一片昏暗淹没了眼前最后一丝余光,他倒下了,在冰天雪地之中。他真的想咆哮出浑身的不甘,可现在连喘息一下都感觉身体千刀万剐般疼痛,一片接一片雪花无情的拍打在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上,死亡,或许真的已经降临在自己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大雪即将把这一具将死之人的肉身淹没之时,院门终于是为这具生死未卜的身躯敞开了。

  从里走出两个身材魁梧的武僧,连人带马一同抗进了寺院内,随后麻利的掩上了大门,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你大爷的,留这么多血还这么重,这货死没死啊?”俩武僧将一人一马抗进屋内后直接一把丢地上,而一旁默默站立着几僧人,除了一位看上去骨瘦如柴的老僧,其余都是身材健硕的武僧。

  老和尚看着倒在那位在地上如同死尸般的人,亲自上前探了下鼻息,道:“嗯,差不多死了。”

  “老秃驴,说清楚点,是死还是没死啊?”

  “你再不给他整席被子那就真死透了。”

  “把那马拖到柴房里去”

  剩下的众人则抗着那人进了里屋,那老和尚也紧跟其后。

  看着那人窝在被窝里奄奄一息的样子,若是不细看的确与死人别无二致。

  “红丹拿来”,随后一人将一个楠木盒递给了那老和尚,打开里面是一颗血红色如指头般大小的药丸,拿出来仔细瞧了瞧,依依不舍的塞进了床上那人的口中,片刻之间,本惨白如死尸的脸色竟然有了一丝血气,接着气息也逐渐恢复正常。

  “至少死不了了,何时醒的来那就听天由命吧”,随后便是直摇头,转身径直走出了卧房,回头再用昏花的双眼望了眼那人,嘴里嘟囔着:“可惜,可惜诶…”

  老和尚走后,众僧连忙凑近仔细端倪着躺床上那位,一人发话道:“这人谁啊?为啥老秃驴连红丹都舍得给他用?”

  “谁知道啊?被砍成这样怕不是惹上了土匪吧?”

  “哪个山头的土匪会见着人上去就砍成这样子?不得套麻袋打闷棍割了耳朵找家眷要赎金。”

  “这死不了吧?红丹都给他咽了。”

  “我敢赌,绝对不是啥普通人家的少爷,你看他披的那件胡裘,我在京兆看过那些官老爷都是穿这个,这怎么也得是个宦官之后吧。”

  “能不能有点文化,那叫官宦之后。”

  ……

  当众人纷纷离去后,余下的是屋外雪落的喧扰,梦临了,他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从一开始人们都好像没有去注意到他腰上那块沾满凝血的木牌,上面是用朱砂撰写的一个人名。

  “岑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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