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你说得对，他这样真的很过分。”我的视线略过玛雅，看向她身后的树丛，“刚刚看见他时，很可惜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但如果我再看见他，我一定把他捉住，然后送到你那里去。”

毕竟这样的事我以前干过很多次，早就已经轻车熟路。

迦南很多次抗议说我这是叛徒的行径，但每次都会乖乖地上钩，用他自己的话就是说——“毕竟你是费尔南多”。

玛雅欣慰地笑了，望着我，感慨一声，“费尔南多，你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小精灵。”

“说起来……”她转向正中央的篝火的方位，“由我迎接的那一批小精灵中，就连贝尔娜也有调皮的时候，更不要说其他精灵，只有你，不爱哭也不爱笑，安安静静，倒不像个小精灵了。”

“噢，别提迦南了，略过他。”玛雅没想等我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虽然我们，我是说，我们这些活了不少年的精灵，很希望看见小精灵生机勃勃的样子，但是太过于跳脱也不好。当然……”

她收回视线，用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看着我，“费尔南多，你是不是太过于独立特行了？这样更不好，你看看那边。”她轻推了推我的肩膀，下巴向斐笛尔的方向微扬，“他们，贝尔娜、芙妮、维尼……全部小精灵都在那儿，和王坐在一起围着篝火聊天的机会可不多，你不心动吗，要我说，没有小精灵能不喜欢精灵王。”

但可不是全部精灵都在那儿，我猜玛雅又很自然地略过了迦南。顺势转过头前，我扬唇，冲藏身于枝叶间的迦南挑挑眉，他将食指放在唇前鼻尖，摇摇头，露出漫不经心的假装哀求的表情。

他一向有恃无恐。

“是的……”我重新朝篝火的方向望去，没想到斐笛尔也正往我这边看过来。隔着纷纷扰扰闹腾的宴会的大片场地，我们的视线不期然撞个满怀，不过须臾，他率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倒是他身侧的贝尔娜顺着望过来，看清是我后轻轻一愣，随后爽快地露出微笑，只是和斐笛尔一样，很快就不再关注我，继续和其他小精灵热络地聊天。

淡粉色的嘴唇上下翻飞，很是快活的样子。

我收回视线，面色如初地继续说：“毕竟是母树选中的精灵王，天生带着母树所喜爱的也为精灵所喜爱的气息，怎么会有精灵能够拒绝他呢？当然，我也一样。我只是想先在一边透透气，马上就过去了，玛雅姐姐不用担心我。”

玛雅笑笑，拍拍我的肩，离开前不忘嘱咐：“费尔南多，快些过来哦。”

彼时起了风，卷起我额前的碎发在空中摇动，迦南的声音比人更快一步传到耳边：“费尔南多，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

我抬手将头发理到两边，哼哼两声，“所以说，你还不快快求饶，不怕我真把你送到玛雅那里去？”

“不怕，毕竟是省心的费尔南多。”他贴着我坐在一边，“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玛雅面前松开我的手的那一刻，我立刻就能逃之夭夭。她又不是真的想惩罚我。”

迦南随手拿起来一盏玻璃杯，仰头一口饮下里面装的果酒，但很快就皱巴着一张脸，将杯子平举到眼前，借着明黄的火光，仔细打量片刻后，气呼呼地说：“今天的酒太酸了。”

“有吗？”我微呷一口，“挺甜的。”

他摇摇头，啧啧两声不说话，而是和我一起望向不时冒出点火星的篝火堆。

头顶的夜空沉静如水，浸润着纷繁的群星，我仰头看月亮，逡巡片刻在偏一点的被树干枝桠挡住的地方发现它。未及满月，不是亏月，平淡无奇。可一旦映入眼帘，其余之前分外显目的星子也变得平平无常起来，屈居幕后成了衬托月亮的绿叶。

毕竟是月亮。

我赶在迦南也跟着抬头前揉了揉他银色的头发，他立刻不满地叫嚷起来：“费尔南多！我都快成年了，你能不能别再对我的头发动手动脚了，我又不是让你随便摸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