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抱紧了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徐瑞聪不知道伤口恢复的怎样，脱掉长石膏的那一刻，他差点喜极而泣，在床上挺尸了整整三周，吃喝拉撒一律躺着解决，这样也就忍了，却没料到酸疼的腿差点让他炸毛，扣手机的动作都透露着烦躁。以为这磨人的日子终于结束，没想到自己的左腿又打上了短石膏，仅仅能屈伸一下膝关节，而且还不能坐起，要尽量让腿与心脏保持在一条水平线，防止水肿！
哈，意思就是，除了吃喝拉撒你可以坐一坐，其他时间还是躺着最好！他的背都躺出痱子了，屁股都磨成菜板了！
江泉提着保温桶，推开门，床上坐起身的人，还来不及反应，睁着双黑漆漆的眼，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
直达江泉手里保温桶与铁制柜子发出碰撞声，他才回过神，而趴在另一张床上打瞌睡的徐爸爸也瞬间惊醒。
“泉哥，我，呵呵！”尴尬的笑笑，任由对方将自己按回床上，默默心疼自己的背三秒，却也不得乖乖躺好。
“徐叔，吃完饭你休息吧，今晚我来看着他。”
徐爸爸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话虽不多，但脸上却时常带着笑容。
“你又送饭来了？”徐爸爸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的如沐春风，“真是谢谢你了！”瑞聪住院期间，来了许多人探视，但最多的却是这个老板，且大部分的饭菜，都是这个老板送的，瑞聪遇上这样好一个老板，真是不得不说幸运。
“不客气。”江泉一一将饭菜拿出来，让徐爸爸先吃。
“泉哥，你吃了吗？”徐瑞聪躺在床上，扭头看着桌上的饭菜，香味飘散，口水开始分泌。
“吃了！”如果没吃，这点东西，哪能填饱三个人的肚子。
“这不是林琳姐做的吧？”闻着这么香，应该是另一位高人做的吧！“是什么呀？”
“廖教授做的！”一边回答，一边将他的饭盛好，然后过去扶起他，“猪蹄，吃哪儿补哪！”
不在乎他话里的话，徐瑞聪靠着椅背做好，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
其实跟腱伤着，他知道，肯定不能随意下地走动，但也不用黏在床上吧！但江泉盯他盯的很紧，还让他爸也让他以躺为主，将医生的话贯彻到底！所以每天除了上厕所，他最享受吃饭的时光，不仅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能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动动身骨。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江泉抽出卫生纸，铺在桌子上，方便徐瑞聪吐骨头，“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这么快？”徐瑞聪吐掉嘴里的骨头，一脸兴奋。
江泉闭闭眼，无视他粘着米饭的嘴角，点点头。
“还是，你还想再住几天？”
“不想不想，当然不想！”徐瑞聪摇着筷子，表示自己真得不想，然后接着进攻碗里的猪蹄。
看他吃的开心，江泉知道，他这几天是真的在医院住够了，出院是真的感到高兴。但是~
“出院，你怎么打算？”
“什么？”专心进攻猪蹄，徐瑞聪没有多余心思听他讲什么。
“让他先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吧。”徐爸爸回答，放下筷子，擦擦嘴，“等后面脚能下地，再回来上学。”
江泉没有说话，这看起来是最可行的办法，但他知道，有人不会同意。
“爸？我不回去！”果然，徐瑞聪开口反驳，“医生都让出院了，哪还需要什么休养？”
“那你想怎么办？”徐爸爸脸上笑意不在，为儿子的任性感到生气，“我请的假马上就到期了，没法在这边照顾你。”
“我知道，”徐瑞聪见他爸又要说什么，继续开口，“我现在已经基本能活动了，后面情况一天天好转，更不需要你照顾！”
“你~”徐爸爸气的指指他，“还是这么任性，倔强！”也许是以前忙工作，在他小的时候，对他的关怀不够，孩子早早就住校，他确实变得很独立，做事有主见，但却与他们不亲。
徐瑞聪端着碗，低着头，数着碗里的猪蹄，而徐爸爸也无奈的站在一边，父子俩谁也不说话。
江泉没想到一个出院的问题，居然让父子间赌气，意料外的状况，这是家事，他本没有插嘴的余地，但他却不得不开口。
“瑞聪，你要知道，住学校，是不可能的！”江泉冷静分析到，“你的腿没法让你睡学校的床铺，即使你的情况一天天好转，能行动自如，也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徐瑞聪抬头看他一眼，接着又低下头，依旧不说话。
江泉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倔强。
“你既然不想回，那你说，你去哪里？”徐爸爸妥协的开口，“老板也给你分析了，学校不可能，那你想去哪里？”
“我住周亮那里去！”徐瑞聪说出自己想去的地方。
徐爸爸气鼻孔冒烟，却也同意了。
江泉见有了结果，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催促他吃饭，而自己则起身帮忙打包东西。
徐瑞聪像是突然没了胃口，胡乱的吃几口饭，肚子不饿后，就不再进食，躺在床上，看着父亲和泉哥两人忙里忙外，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自己和父母不亲，他知道，他也知道父母其实是爱他的，但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亲近他们，过了那个会撒娇的年龄后，他再想拉近与父母的关系，真的很难。但再难，自己也不该惹父亲生气，况且父亲是为他好，自己是不是~
诶，泉哥进卫生间了？
徐瑞聪在看到江泉进入卫生间时，脑内的想法突然就断线了。一想到里面挂满了自己的内裤，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本来，自己的内裤就是泉哥送的，现在还要让他帮自己收起来，说不难为情，是假的。想出口唤住他，又觉得矫情，最后只能睁着眼，注视着卫生间，也许，泉哥只是上个厕所而已。
显然，江泉不是上厕所，毕竟，门都没有关。
徐瑞聪见他从厕所出来，手里的内裤叠的整整齐齐，尴尬的不知所以。
“怎么？”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江泉扬扬手里的内裤，“你要换？”
徐瑞聪这下连耳根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江泉便开车来接他出院，徐爸爸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从医院借了轮椅，徐瑞聪撑着自己的身体，想从床上挪到轮椅上，江泉却直接上前，打横抱起他，徐瑞聪攀着他的胳膊，任凭他轻轻将自己放在轮椅上。徐爸爸道过谢，推着他在前面走，江泉则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真是奇怪，泉哥背自己，抱自己，自己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而他整理自己内裤，自己反而像个女人一样，害羞还脸红，真奇怪！
“瑞聪，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徐爸爸连喊他两声，他都没有回答，只得用手拍拍他的肩。
“啊？”徐瑞聪被拍肩，吓得肩膀一缩，抬起头就见周亮站在自己面前，“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周亮挠挠自己的耳朵，有些为难。
“瑞聪，手续都办完了呀？”周亮明知顾问，“怎么这么快呀？”
徐瑞聪见他笨拙的样子，本来还有笑意的脸庞，不禁慢慢沉下来。
“有话就说，不用这样吞吞吐吐。”
“瑞聪，徐叔叔，我那里~”
“周亮，”江泉打断他还未出口的话，“过来帮忙！”
周亮被突然打断，还未出口的话更是没勇气再说第二次，虽然有些恼老板击溃他的勇气，但却也有些感谢他，让他和瑞聪不用尴尬的在风中树立。
徐瑞聪紧紧握着扶手，咬牙吞下心里的委屈、气愤与失落。既然办不到，那就不要答应的那么爽快，这是玩儿他吗？徐瑞聪，只能怪你自己，你以为周亮还是以前的周亮？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到以前？现在这样，也是你自找的，你明知道他的房子是两人的小窝，你却非要横叉一脚，今天有这样的结果，你能怪谁呢？
自嘲的笑笑，徐瑞聪扭头看站在一边，不敢靠近自己的周亮，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不会再缩近了，只盼将来不会越来越远。
“看什么？”江泉的身影硬挤进他的视线，“抱紧了。”
不等他反应，江泉再次弯腰打横抱起他，徐瑞聪眼里再也没有周亮的身影，只得抱着江泉的胳膊。
“泉哥，你给我个心里准备，好吗？”他差点没摔地上。
江泉不说话，弯着腰将他的屁股放进车里，接着又小心的护着打着石膏的左腿，直到他整个人都坐进车里，他才直起腰，关上车门。
徐爸爸去还医院的轮椅，车外只剩周亮和江泉。
周亮站在后备箱旁，江泉则靠着车门，不让里面的人到处乱看。
忍受不了这静默不言的氛围，周亮率先开口。
“我知道，这次很对不起瑞聪，但，但我不得不顾梅梅的心情。”特别是在梅梅那里得知的消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瑞聪，就当我对不起他吧！”
“他很珍惜你！”江泉淡淡的阐述事实。
周亮无言以对，毕竟这件事，自己确实做的不对，自己不仅失信，还伤了梅梅的心。
“是我处事不当。”周亮愧疚的低下头。
江泉不再说话，见徐爸爸归还轮椅已经出来，拍拍他的肩，率先上车。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徐瑞聪半躺在座椅上，他心里不畅快，说话也硬邦邦的，“还不让我知道？”
“想知道，问周亮！”江泉从后视镜里见他黑了脸，心里居然感到丝丝的愉悦，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瑞聪，你和你爸回去，还是，”江泉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表情，直到两人的视线通过镜面交汇，他才继续开口，“暂时住我那？”
泉哥很少喊自己的名字，两人这般视线交汇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不知为何，徐瑞聪在他深沉眼眸的注视下，心跳漏了一拍，接着便躲开了视线。
“住你那？”徐瑞聪想打住进江泉的私人空间，就感觉彼此似乎太过亲密，瞬间有些拿不准主意。直觉告诉他，住一起后，他们也许会不一样了。
江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眼里的迷茫与挣扎，看的更是十分清楚。
“我尊重你的选择，”江泉收回视线，看着前面，手握方向盘，“但住我那，你也可以放心。”
放心什么？徐瑞聪他说的是什么，抬头还想看他的表情，却只在镜子里看到他平静的脸庞，看不到他的双眼。
徐瑞聪本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恰好现在，车门被打开，徐爸爸和周亮上车，这下更是没法开口了。
“瑞聪，”徐爸爸上车刚坐好就开口了，“周亮告诉我了，他那里你无法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徐瑞聪低着头，收起眼里的情绪，他不想回去，自己受不了父母一副补偿他的样子，他不想被他们区别对待，他不喜欢！
“不用，”父亲请假来照顾他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很开心，也很感激了，实在不想再给家里添麻烦了，“刚才我和泉哥商量好了，我住他那去，他的客房租给我！”江泉只有一个卧室，没有客房，自己不惜撒谎，不惜麻烦别人，也不愿麻烦家人，不是他不爱父母，父母也并没有不爱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习惯不依赖他们，不给他们添麻烦。也许过了撒娇的年纪，自己的独立，会让父母伤心吧！
忍不住抬头看父亲的，果然，父亲眼里是失望，自责，但他却依旧努力保持微笑的模样，伸出的手想拍拍自己儿子的头，但由于两人中间隔着他打着石膏的腿，抬起的手，最后只能落在硬邦邦的石膏上。
“既然你实在不想回，那就依你吧”老父亲再次妥协，“瑞聪，真的给老板你添麻烦了！”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江泉说的。
江泉开车时从来没说过话，所以当他回答“不会”时，徐瑞聪着实吓了一跳。
“瑞聪，你有事，一定要告诉爸妈，”终究是放心不下，徐爸爸关怀再三，“这次，如果周亮不说，你估计又会瞒着我们吧？”
不知道。徐瑞聪内心如此想到却没有回答。
徐爸爸见他不语，有再多关怀，也表达不出，心里只得默默叹气。
徐瑞聪这是第一次感谢哥泉开车这么慢，他本还担心如果父亲发现泉哥那里根本只有一个卧室，自己去就是添麻烦，非要让自己回去该怎么办，却没想到父亲在地铁站口便下了车。
“老板，瑞聪给你添麻烦了，也谢谢你对他的照顾。”徐爸爸接过江泉手里的行李，真心感谢。
“不用客气，应该的！”
徐爸爸感激的看看他，转身敲敲车窗，徐瑞聪摇下车窗，扭头看着弯着腰的父亲。
“瑞聪，”看着儿子打着石膏的腿，千万叮咛，最后只化为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嗯，”徐瑞聪低下头，不敢再看父亲，因为他发现，以前总是忙碌的年轻高大身影，鬓边已经有白发了。
“爸爸走了！”
“爸，”徐瑞聪抬起头，看着父亲微红的眼眶，自己的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
徐爸爸慈爱的笑笑，伸出手探入车内，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步入地铁口，消失在徐瑞聪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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