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幼稚、小气!
周亮要结婚了。徐瑞聪和江泉都收到了请柬。婚礼在国庆长假举行,那时天气已经转凉,时间也够充裕,虽然婚礼是在隔壁市举行,江泉还是决定去参加。
“泉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参加,”徐瑞聪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江泉线条明朗的侧脸,带着点希冀的开口,“你怎么想的?”
江泉牵牵嘴角,没有看他。
“你希望我怎么想?”
自己抛出去的问题,再被他抛回来,堵的徐瑞聪有些闷。
“你还真大度啊!”他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当然,我可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江泉继续开车,心情很好,嘴角浮起笑容。
徐瑞聪不再看他,转过头,看着窗外。
见他安静的坐在椅上,连呼吸都轻轻细细,似乎想将自己藏起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这时有床被子,估计他已经裹成一团,缩起来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江泉心满意足了,伸出右手,轻轻碰碰自己身边的人。
“我高铁站前年说了那样的话,”一手拉住身旁人的手,一手扶着方向盘,江泉依旧目视前方,认真开车,感觉到对方挣扎的手,江泉右手使劲握握,徐瑞聪也不再挣扎,“我还没到家,你居然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的初恋要结婚,还是用那种孤单落寞的语气说,你觉得我会怎么想?”说起这个,江泉说着说着,心里还是有点气的。为了那晚的电话,他还曾冷着徐瑞聪一个月没去看他,就算对方要回来瞧他,他还左推又推,不让他回来,就算回来,自己也尽量躲了,直到徐瑞聪不再回来,给他的电话越来越少,就算打电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他才觉得,自己该去看他了。
徐瑞聪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高铁站和泉哥分开时,自己还感觉脚踩棉花,整个人都是软的,暖的,可为什么回宿舍后,自己就变得那么沉重?先是知道自己心中的暗恋终于要彻底从心底拔出,一时不知该是为这段未开花的恋情感到惋惜更多,还是羡慕自己的好友终于有了归宿而感到高兴时,自己便陷入了更大的落寞中。
泉哥对他好冷淡,泉哥似乎在躲着他。等他意识到这件事时,江泉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主动联系他,更没主动来看过他,甚至当自己提出要回去看望他时,他也推脱了。而当自己不安,真的回去看他时,和他相处不到半小时,后面便是自己一个人守在店里,不见他的人影。
“童欧好像今天有事,泉哥帮忙去了吧!”小程这样告诉他。
“估计今天,还要陪廖教授逛街吧!”林琳这样安慰他。
不安而来,回去时,心里的不安更无处安放。
无论是童欧还是廖教授,大家都是熟人了,就算不能告诉自己童欧的事,那么陪廖教授,自己总可以参与吧!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打一个?他在干的事,还要通过别人的嘴才能得知?
我的未来里,有你!
高铁站的这句话,是不是在你离开那座城市时,便不再作数?
那晚回去后,徐瑞聪喝酒了,喝了不少,但也仅仅是微醺,但却吐得一塌糊涂。他有多久没喝这么多酒了?有多久没吐成这样了?他不记得了。
“你咋喝成这样?”周亮有些嫌弃的蹙眉,“老板不是不让你喝吗?”
“老子喝,关他什么事?”徐瑞聪虽然没醉,但却也不再清醒,“他是他,我是我!”
一听这话,周亮就知道,两人吵架了。
“有事你们就说开,这吵架喝酒,能解决啥问题!”
“吵?谁稀得和他吵?”自己连面都见不到,吵什么?
这绝对是吵架了!
周亮不再劝,这也不是自己这种局外人能劝的。扶着徐瑞聪回了宿舍,再三确定他能自己打理自己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徐瑞聪照常上班,只是从那天开始,他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直到一周后,江泉出现。
江泉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公司门口,周瑞聪有瞬间的愣神,他们有多久没联系了?他有多久没主动联系自己了?他又有多久没主动来看自己了?
他其实没有义务必须来看自己的,只是自己将这件事理所当然而已。
“江泉,你怎么来了?”徐瑞聪还只是愣愣的看着门口对他笑的人,而后出公司的李旭飞倒是先跟他打招呼了,“这都一个月没来了,今天抽风,知道过来了?”
江泉在看到李旭飞的第一眼,脸就冷了。
“瑞聪,走,跟我吃饭去!”李旭飞不理那个臭脸的男人,亲密的拍拍徐瑞聪的肩,还伸手去揽他的腰,打算将人带走。
“李旭飞!”江泉天灵盖差点掀起来,两步跨上前,堵在两人身前,“你不要得寸进尺!”
“哟,我怎么了?我是个体贴的领导,犒劳下属,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李旭飞完全不在意下班的同事投以的目光,依旧笑的人畜无害,只是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你是谁呀?”
这个人不要脸,江泉还要脸,他更要顾忌徐瑞聪的脸。
江泉不再理会他,转头看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徐瑞聪。
徐瑞聪早已回过神,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感觉像是再看两个小孩!
“李组长,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吧,”公司对面绿化带的人,估计等的快不耐烦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就该远离某些人呀!”李旭飞也不再停留,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江泉甜甜一笑。
当然,这在江泉眼里,简直是贱到极点!
惹人烦的人离开,江泉心里瞬间敞亮。
“瑞聪,吃饭去,想吃什么?”
徐瑞聪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泉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却有些没良心的感到高兴。
“走吧。”不管他的挣扎,江泉死死拉着他的手腕,“这是你的公司,你要和我在这里谈?”果然,徐瑞聪不再动,乖乖由他拉着,离开公司,找个餐馆填饱肚子,直到回到宿舍,徐瑞聪几乎没说话,江泉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也不好受。
也许自己,有些过分了。
徐瑞聪洗漱好,回到卧室,整个人躺在床上,拉过被子,从头到脚,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江泉简单洗漱后,进入卧室,看到的就是一个蝉蛹占据大半张床。
“瑞聪?”他在床的一侧坐下,不算宽的床,让两人仅仅挨在一起,“不热?”他使劲儿拉拉被子,没拉动。
小脾气还挺大!
江泉脱掉鞋,侧身躺在床上,拉开被子,钻进被窝,伸手将背对着自己的人揽入怀里。
“瑞聪,”江泉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看着对面粉白的墙面,轻柔的道,“我们交往吧!”
原本就紧绷的身体,这下更是犹如拉紧了的橡皮筋,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甚至在断裂的那刻,伤着自己或者他人。
江泉感觉到他的变化,将人揽的更紧,直到对方开始挣扎,在用手肘狠狠击打了他的肚子时,江泉吃痛,才微微松了力气。徐瑞聪乘着他松劲,翻身坐起,双手使劲,红着眼咬着牙,将人推下床。
“你他妈的有病吧!”徐瑞聪一双眼通红,看着从地上爬起的人,双拳握的握的青筋暴起,“你说怎样就怎样?你想来就来?不高兴就扔一边?养条狗也不是这样的待遇吧!”
江泉看着他红着的眼眶慢慢泛起的水波,心脏有似乎被什么叮咬了,又痛又痒。
徐瑞聪说完,胸膛起伏的厉害,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一双眼深沉如墨,却那么勾人心神。
徐瑞聪咬咬牙,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抬着手想让对方滚的话,在喉头滚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泉见他这模样,心里仿佛有小猫在挠。
“对不起!”江泉拉过他的手,坐上床,不顾对方的挣扎,将整个人再次揽入怀里。“这次我确实过分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冷战,之所以伤感情,是因为人的感情和思想无法控制,无法控制的将心里的不安持续扩大,逐渐让人感到奔溃。
这点江泉是清楚的,只是没料到自己这一个月的冷漠,对他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那一晚,江泉揽住徐瑞聪的手,没有一刻松开过。当然,徐瑞聪也没给出自己的答案。
那一晚后,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彼此探望。但这又与以前有所不同:他们会彼此分食同一份食物,打打闹闹总是会扭到一块,彼此探望的概率比以前多了。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这样也够了。
听他提起此事,徐瑞聪同样有些来气。
“还是我的错了?”徐瑞聪一口气堵在胸口,“你怎么这么幼稚,小气!”
“你刚才还夸我大度呀!”江泉捏捏他的手,笑着说,主动忽略幼稚两个字。
自己喜欢周亮,准确的说应该是喜欢过周亮,江泉是清楚的。当自己知道他是因为自己为周亮的事而和自己闹矛盾时,心里还甜腻腻了好几天,但一想到,这人居然因为这么个小事,居然对自己冷处理近一个月,即使他后面再三保证,此类事,再也不会发生后,徐瑞聪还是有些后怕,有些难受。
而他也是在那一刻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江泉一直处于主导地位,自己虽然不是被动接受,但绝对不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想想,还是有些郁闷的。
“他是你的初恋,而且,还是暗恋,”江泉突然出口,看着眼前的路,嘴里吐出的话,不带情感,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你们不会有结果,而你,心里现在的人也不是他。”
徐瑞聪看看他,不再说话,只是与他十指相扣。
自己坐在大堂靠后的一角,观看整个婚礼,这一桌都是年轻人,但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这是他们公司的同事,大学的同学则在另一桌。徐瑞聪不在自己身边,他今天是伴郎。在新郎新娘互相许下誓言时,江去的眼睛便再也离不开自己的恋人,无论自己在车上说的多么笃定,但他还是需要对方的回应,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周亮结婚,徐瑞聪自然是伴郎。不说两人的情谊,就徐瑞聪的酒量,周亮也不会放过他。江泉曾豪言壮语的发誓,若他再让徐瑞喝酒,那自己就跟他姓,这句话现在看来,是要成真了。
跟他姓?江泉看那个穿着伴郎服,胸口别着鲜花,脸上笑着帮新郎又挡下一杯酒的男人,江泉突然决定,自己曾发过的誓言,要像屁一样把它放掉。
当新郎和新娘来到这一桌时,江泉发现,徐瑞聪还丝毫没有醉意,毕竟,四个伴郎,没有一个不是海量,但真正开喝的,现在才开始,新郎逃不掉,伴郎们更别想逃。
即使自己有意叮嘱过,让他克制点,但在这样的场合,徐瑞聪的伴郎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少喝。也许是大家知道他酒量好,整个敬酒流程下来,饶是徐瑞聪千杯不倒的酒量,脚也开始有点飘了。
闹洞房时,徐瑞聪终于熬不住,闹了一半,便退了,由江泉领着回了酒店。酒店不远,江泉扶着徐瑞聪一路步行回去。
徐瑞聪一身酒味,但好在脚步也仅仅是有点飘。以前他喝了酒,话总是很多,但今天却格外安静。江泉也不说话,两人在凉爽的夜里,并排前进。地上两人的影子,时而在他们前面被拉的长长的,逐渐变短,最后再彼此脚下成为一个黑圈,然后在慢慢出现在彼此身后,慢慢拉长,如果过程,两人的影子总是紧密连着,不曾分开。
徐瑞聪突然抬脚,踩了踩江泉的影子。
“泉哥,”他笑着出声,声音里不见任何醉意,还带着点轻松,“我今天告诉他了。”
江泉没有接话,任由他说下去,只是扶着他的手,更加有力。
“他说梁梅早就告诉他了,”徐瑞聪还是盯着两人胶着在一起的影子,嘴角挂着笑,“但这不影响我们彼此的友谊,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他突然停住脚步,拉过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他没有异样表情,没有觉得我是怪物,我和他依旧是朋友,”他捏捏江泉的手,“真正的朋友。”
江泉回握他,点点头。
“这样的朋友,你值得!”
徐瑞聪笑着点点头,眼泪浸湿了整个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