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宇把车稳稳地停在老旧居民楼的巷口,车窗缓缓降下,晚风裹挟着炒货摊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向三楼那扇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手指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五天来等苏晚下班了。
忽然,楼道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晚背着帆布包走了出来。看到他的车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不是说不用再来了吗?”
“接你回家。”林辰宇推开车门,想上前帮她拿包,却被她侧身轻轻避开。
“我自己能走。”苏晚低着头往前走,帆布鞋踩在石子路上,踢得碎石子咕噜噜滚远,声音清脆而突兀。
一路上,车内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嗡鸣。林辰宇试探性地放了一首她以前喜欢的轻音乐,却被她伸手按掉了。“林辰宇,”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吞没,“我们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下子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你又听了谁的话?”
“没人跟我说什么。”苏晚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老旧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你妈妈昨天去店里找我了。”
话音刚落,林辰宇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一声,车在路边滑出半米。“她跟你说什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没什么。”苏晚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尽力克制,却仍透出一丝脆弱,“就是……给我看了些照片。你留学时的女朋友,门当户重,很漂亮。”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她说,我这样的姑娘,配不上你。”
“我跟她早就断了!”林辰宇的火气瞬间涌上来,声音低沉而急促,“我妈说的话你别信,她就是老思想——”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苏晚打断他,转过头直视着他,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像雨后的玻璃窗,“是我自己觉得累了。你朋友聚会时,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你家的宴会,我连刀叉都用不惯;你妈妈说得对,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辰宇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我可以改”“我不在乎那些”,可看见苏晚眼里的疲惫,那些话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那种疲惫,是每次跟他去高级餐厅时她攥着衣角的紧张;是见他父母时她强撑的笑脸;是听到别人议论“凤凰女”时,她悄悄红起的眼眶。
车终于开到苏晚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轻声说:“林辰宇,我们……算了吧。”
“苏晚!”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在他手心里微微发抖,“就因为我妈说的话?就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
“不是因为任何人。”苏晚抽回手,指尖冰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不想再踮着脚爱你了。我累了。”
她推开车门,没回头。楼道的灯亮了又暗,光影在墙面上跳跃几下后归于沉寂,直到三楼的窗户再次亮起。林辰宇还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间模糊了他眼底的红。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家世、财富,竟成了刺向她的一把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母亲打来的。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最终按灭了。夜风吹进车里,带着夏末的凉意,仿佛是苏晚最后看他一眼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