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景不长，长江上停靠的军舰越来越多，城里的地痞流氓和穿着各式各样军服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少金发碧眼说着听不懂语言的白人士兵也在城里。

张真源带着刘耀文上街采买，背着背篓，拎着小铁桶，顺便捡烟头。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两人明显更加熟稔，刘耀文剪掉逃难时的鸡窝头，出门的时候张嬢嬢拿小梳子帮他梳头。

瓜皮头服帖地盖在脑袋上，显得长了点肉的小脸蛋越发可爱。换下了短了一大截的夏衣，穿着张真源棉衣，虽然有点大，胜在暖和。

“张哥张哥张哥！我已经捡满一瓶子烟头！丁哥说等我捡满十个瓶子就可以买件棉袄啦！等我多捡些烟头，多买几件棉衣，给叔叔嬢嬢，丁哥，张哥，我自己穿，冬天就再也不用塞扎人还痒痒的干草了。”

刘耀文提着小桶，十分欢快，张真源抓着他的手，防止小孩摔雪地里，他开心地说，话里行间都是对未来的期许。

张真源看到刘耀文的眼睛好像在闪光，整个人充满向上的活力不由得被感染，一起期盼着吃饱穿暖美好未来。

两人加快脚步先是在金陵城人多的地方捡烟头，小孩盯着路面穿梭在西装皮鞋之间，重复蹲下捡起、盯路面的动作，今天的收获刚好铺平小桶的底部。

赶到集市时正面遇上一队蓝灰色军服的小兵抢劫街边摊位，摊位被踢得东倒西歪，水果蔬菜，馒头烧饼，大米豆子能吃能喝的撒了一地，摊主们被赶到角落瑟瑟发抖团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刘耀文心疼的捡起滚到脚下的梨，小小的藏在拳头里都看不到，皱皱的果皮和经常在村头蹲着等儿子回家的李大爷的脸一样，被咬了一口的地方有一丝丝清甜的香味，他还没吃过这种东西呢。

       队里一歪帽子的小兵眼尖先发现张真源，踢开地上的豆子直接上前掏出自己的配枪指着他的头厉声威胁到：“小屁孩，把你身上的东西都给我！不给老子一枪崩了你！”

张真源见过顶在自己脑袋的物什，那是枪。

他亲眼见过一个流民被守城一枪爆头，脑袋开花，脑浆脑髓炸得到处是。

他把小孩往身后拢了拢企图挡住刘耀文的身体，心里直发怵手不自觉的捏紧。

刘耀文直觉告诉他现在很危险，哪里愿意让哥哥一个人面对，迈出一步站在张真源并肩的位置，望着哥哥。

虽然脑袋才到他肩膀的地方，但眼里的坚毅和火焰在告诉哥哥。我可以帮忙，我可以一起承担，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敢面对，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懦弱小孩。

“耀文真棒。”张真源看懂刘耀文的眼神，夸赞道。

“我是来看你兄弟情深的吗！啊！小瘪三！快把东西交出来！”歪帽子把枪往张真源脑袋戳，戳出一个不浅的红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续不断地炮响打乱了现在的局面。“打仗了！打仗了！外国人开炮了！！快逃！！快跑！！”

不知道谁咆哮一声，小兵听到外国人打进城顾不得其他，慌不择路踩到豆子摔了一跤，赶忙起身逃走。

这声音如炸弹一般，炸的周边人群如同碎片似的向四周飞射。

张真源抓起刘耀文趁乱离开，东西也没拿，还好跑的快，下一秒炮火就炸在他俩刚刚站的位置。

炮火的轰鸣声掩盖女人凄惨的尖叫声和小孩尖锐的哭声，炮弹落在地上、城墙、房子、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身上。

冲天的火光腾空而起和呛死人的黑雾如藤蔓般向四周蔓延，仿佛要把整个金陵城吞吃入腹。

张真源拽着刘耀文逆着炮弹的方向往长江跑，身后建筑一个接一个如多米诺骨牌般坍塌，成为黑色废墟。

烧焦的土地和呛鼻的浓烟一直追着他们不放，飞溅的血液很快把他们的衣服染红。

张真源把衣服的下摆往下一扯，撕出两条碎布条，捂住自己和刘耀文的口鼻，防止被烟雾呛死。

遇到背着人往城内跑的丁程鑫，张真源拦住他，一起跑到一个洞里。

“这里比外面安全，这是当年挖矿留下的洞，我们等炮声停了再出去。”张真源帮忙把丁程鑫背上的人放下后说到。

刘耀文问：“丁哥，哪里捡到的人？这伤口也太多了吧！还有苍蝇在上面！要是蛆虫，就成腐烂的尸体了。”

“在江边的滩涂上，我那钓鱼。不知道是从哪里飘过来的，我看他肚子还有起伏就背回来，看看能不能救活。

你看这个小家伙穿着背带裤和白衬衫，虽然衬衫已经被江水泡黄了，脸又生的很，细胳膊细腿的保不齐是哪家小少爷。”丁程鑫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