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您不觉得自己太狠心了吗?毫不犹豫的说走就走,三年里让人一点头绪都没有,杳无音讯。”
孟钰鼓了鼓腮帮子,黎肃用了不少分劲道,火辣辣的感觉至今还在脸上。
青年站在他曾需要仰望的人身前,如今不仅可以平起平坐,甚至还比他的义父高了半个额头。
孟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奶声奶气喊义父的小孩儿了,这一点在三年之前的那个晚上,黎肃就深有体会。
他这一次回来就是不想再做缩头乌龟,虽然世界很大,能去的地方很多。但自己生性稳重,不喜躲躲藏藏,这三年已经足够想清楚一些事情。
黎肃“有些情感本就不该存在,还是趁早断干净的好。”
从大老远跑回族里抽黎簇鞭子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黎肃是一个墨守成规、古板,甚至骨子里还保留着封建的人,所以绝不会容忍自己打破立给自己的规矩。
他话刚落,孟钰便开心的笑了,最开始是纯粹的笑,后来变得悲伤、变得愤怒、变得不甘心。
孟钰“断?义父,几年没见您怎么还变幽默了呢?养条狗养两年都有感情,更何况是十几年的父、子、啊。”
孟钰不怀好意的突出了父子二字,果然,黎肃立刻蹙起了眉头。
他今年二十一岁,三年前的生日,是黎肃宣布断绝关系的那一天。
十三年前的生日,是黎肃带他回家的那一天。
孟钰曾经有个妈妈,是藏在光鲜亮丽的社会里犄角旮旯中最下贱的人,干的是遭人唾弃的活,哪怕是马路边的乞丐都觉得自己没那么肮脏。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一点都不想把累赘生下来。
因为生孩子的代价太大了,肚子会变很大,皮肤会没有弹性,容貌会变得苍老。
干这行的人,自然全是靠脸吃饭,索性她还生了副好容貌,惹人怜惜。若是生下了孩子,这一切都便没有了。
没有钱去医院里打胎,又不敢去小诊所。于是她想尽办法试图流掉那个胎儿,不遗余力,狠心至极。
就像肚子里的不是她的骨肉,而是仇人。
可孟钰偏偏在没出生的时候就爱与人作对,简直就像个哪吒。他硬生生的在不欢迎他的温暖空间里呆够了月份,并很顺利的见到了世界。
他很健康,即便在肚子里就受了很多虐待依旧比好一些被呵护着出生的孩子健康。
他的妈妈却产后大出血,被一席草席匆匆包裹埋在了深山。
出生的半个小时之内,他便失去唯一一个亲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这听起来便不幸极了,简直是厄运的化身。所以他成了那些大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扫把星,八岁以前的生活里,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世界给予自己一分一毫的善意。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加导致了他性格上的缺陷,阴鸷、邪恶、没有善良的概念。
他活在指指点点与饥饿难堪中,那个快要活不下去的夜晚,他独自蜷缩在街边公交站的角落里,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