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缇兰自碧红碧紫口中得知,她先前腹痛乃是因为每每侍寝过后喝下用以避孕的凉药与自体质相冲,长期积累,伤及根本,怕是以后再不可能有孕。
这是好事。
缇兰依靠绣金钱蟒软缎引枕,背后软绵绵的,舒服得很。
她从未打算怀上褚仲旭的骨肉,是以每次事后总是格外配合,一碗汤药也不曾落下。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汤药药性竟然这般猛烈。
褚仲旭下令遣人为她好生调养。
可是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调养得当,哪里那么简单?
太医说,以后缇兰大概时常腹痛。
其实,缇兰不惧疼痛,相反她乐得如此。
古时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如一日,以此提醒自己勿忘国耻。
之于缇兰,亦是一般。
偶尔腹痛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提示,提示她血海深仇尚未得报,不可耽于褚仲旭提供的荣华富贵,乐不思蜀,忘了大事。
近日缇兰身体不适,不方便挪动,褚仲旭便颁了旨意,允许她在明堂养病。
这下朝堂之上愈发热闹非凡,文武百官从未如此团结一心。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满朝文武众志成城,共同将枪口对准缇兰,每日奏章雪花似的接连不断飘入御书房。
可惜,褚仲旭素日里不理政务,腐朽言官的长篇大论平白堆砌满了御案,莫说朱批,褚仲旭甚至根本不曾打开过。
缇兰觉得好笑。
徵朝朝臣一面觉得她是注辇宗室,褚仲旭宠爱她于社稷不利。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抬出“明堂乃是帝后寝宫”这个理由,企图以此制止褚仲旭的荒唐行径。
然则……
褚仲旭唯独紫簪一位皇后。
怎么这明堂紫簪住得,缇兰住不得?
难道缇兰千真万确乃是注辇宗室,紫簪不是?
分明紫簪才是嫡公主,才是注辇宗室正统血脉。
她不过是庶出而已。
缇兰冷笑摇头。
她知道为什么褚仲旭的臣子如此防范,无非因为她好端端地活着,好端端地活在帝王枕边。
至于阿姐……
无论帝后感情多么深厚,无论先皇后手段多么高明,阿姐已经成了一抔黄土,再不可能对江山社稷构成威胁了。
他们希望褚仲旭早日醒悟,早日一杯鸩酒赐死她这个祸国妖妃,回头是岸。
可是……
向来误国的就是女子。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
女子何来误国的本事?
可惜稗官野史素来将昏君之过尽数归结于女子身上。
外头忽地内宦尖声禀报,道是陛下回来了。
褚仲旭方才去了内库,回来时叫人托了只托盘。
他坐在缇兰榻前,叫她瞧瞧那托盘上的东西。
缇兰踌躇,片刻,她伸手挑开那托盘上的黄绸。
托盘里头竟然盛着满满三斛鲛珠,颗颗成人拇指大小,形状圆润、光华流转,掀开黄绸瞬间大放异彩,偌大寝宫亮如白昼。
帝旭沿海一带今年上贡的鲛珠质量倒是不错。
褚仲旭信手捻起一颗,捏在指间把玩。
帝旭可惜,近年战乱不断,数量实在不多,今年缴上来的不过这么三斛。
帝旭都给了你吧。
帝旭不过……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帝旭你年纪轻,怕是戴不出这鲛珠的华贵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