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映峰山下立一石碑,上书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拟行路难”。
所谓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正待师徒一行脚踏实地地登上旭映峰,扬聆这才切身体会到万古积雪的道路究竟难行到了何种地步。
山下温暖如春,山上北国风光。
多亏师尊早在山脚下为扬聆和墨燃置办了厚皮大氅和雪帽以抵御寒邪,否则扬聆怕是就连牙冠打颤的机会都没有了。
彼时她尚未豆蔻,形容稚嫩,说话行事亦是稚嫩,可是相貌出落得恰似出水芙蓉,昭示着将来乃是怎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那是扬聆头遭得见天下闻名的仙门名士含光君。
对此,她大为不满,以为那些夸夸其谈、歌功颂德的名士、宗师一个个怕是攀炎附势之辈,所谓“复兴正道的中坚之力”不过浪得虚名。
楚扬聆这就是含光君蓝忘机啊?
楚扬聆我瞧着他不过和你一般的年纪嘛!
师尊与蓝忘机相互见礼,扬聆躲避在后与墨燃一个劲儿地咬耳朵。
蓝忘机与墨燃年纪相仿。
可是,之于扬聆眼中,墨燃不过方才开灵启蒙的毛头小子。蓝忘机与他一般形容,虽然举止老道沉稳些,了不起夺个灵山论剑魁首,怎敢劳动天下苍生皆称呼一声“含光君”?
墨燃嘀嘀咕咕的紧贴在她耳畔低语,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因为师尊与蓝忘机行礼毕,久久不见她动作,于是转身回看。
墨燃一凛,连忙将她推上前去,二人一道恭恭敬敬地行礼。
蓝忘机神情淡漠,只颔首示意,未曾多出一言。
扬聆心里老大不愿意。
这个蓝忘机与墨燃这狗东西一般年纪,后者尚需称呼她一声“师姐”,怎么前者反倒是成了长辈?
且……
正经长辈里头,譬如什么那个金麟台仙首敛芳尊、儒风门七十二城门主南宫柳,每每见她总归劈头盖脸一番赞扬,什么“钟灵毓秀”、什么“必成大器”、什么“尽得宗师真传”之类,回回夸奖得她晕头转向。
这个蓝忘机倒好,一点自觉没有,真是烦人!
两厢里拜过以后道明来意,无非都是带领自家小辈前来求见云云。
这种时候双方通常会客套一番,互道两句“金成旭映”之类的吉祥话,而后各自开工,滴血融冰。
幸而,师尊与那个故作深沉的蓝忘机都是少言寡语的,不善虚与委蛇,是以这功夫就省下了。
师尊说了,云深不知处的子弟年长,更加容易破池得剑,是以请对方先来。
眼瞧着蓝氏子弟一个个向前,长剑划破手臂,滴血于冰面之上,到头来冰面却始终未曾消融。
末了,扬聆以为下一个即将轮到自己了。
孰料,蓝忘机那厢里竟然步上前来。
避尘出鞘,鲜血四溅。
众人拭目以待,静待凶兽破冰,谁曾想好半晌过去,那冰面竟然纹丝不动,丝毫不见消融之态。
扬聆张口结舌,心道大名鼎鼎的含光君竟然不能破冰?
果然浪得虚名!
她那时才知,含光君蓝忘机开灵启蒙十余载,竟然至今未获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