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22
扬聆一瞬不输地注视半空金芒，丝毫不顾强光灼伤双眼，以致眼前一黑，迎风流泪，刹那再不见光明。
一双大手自背后覆上她的双眼，触感微凉，原来是蓝忘机。
扬聆能够感受到他喷洒在她颈间的气息尽是清冽檀香，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暴露心绪不宁。
她意欲挣扎，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捂住她的眼睛。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倘若世上果真有神明，必定不会任由红尘溃烂！
神明一定是前来为师尊正名的罢！
为什么蓝忘机阻止她亲眼瞧着师尊脱罪呢？
她运气发力，可是丹田好像覆盆一般空空如也，半丝灵力也留存不住。
她受天问束缚，根本挣扎不得，只好假意冷静。
片刻，蓝忘机徐徐放手。
扬聆眼前恢复清晰。
她直勾勾地紧盯九尺高台之上巍然屹立的冷峻天神。
他身高九尺有余而形貌昳丽，身姿挺拔更胜苍劲松柏，周身弥漫淡金光晕，宛如月洒清辉。
她如痴如醉地注视他俊美如同鬼斧神工的精致轮廓，似乎她重归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期许他那薄凉、淡漠的朱唇微启，能够吐出什么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一般。
说啊！说啊！
说师尊是无罪的！
说众生是无耻的！
说啊！说啊！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仿佛流沙自指缝之间漏空。
那天神缓缓四顾。
周遭修士已经密密麻麻跪伏一地，唯独眼前少数几人犹自直立。
他悲天悯人的浅淡目光自他们每个人面孔之上轮流略过。
正在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他朗声开口，宣判师尊重罪不可饶恕，判处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哪怕师尊已经仙去，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他！
扬聆直觉脑中一片空白，她怔愣地瞧着那所谓神明淡泊宁静宛如勘破天机似的双目，心中怒火上涌，掀起惊涛骇浪。
正当此时，她感受到身上束缚渐重，手腕处火烧火燎好像烈火烧灼。
果不其然，蓝忘机正紧握天问一段。
他眉头紧皱，眼底阴郁如见杀父仇人一般。
蓝忘机死命拉扯手中绳索，仿佛她武功未失，依旧是死生之巅不受控制的作乱妖女。
蓝忘机念之。
蓝忘机冷静。
他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自牙缝之间啐出，警示之意不言而喻。
冷静？冷静？
试问她如何冷静？
神明尚且如此，遑论肉体凡胎的信徒？
怪道世道如此呵！
蓝忘机再度覆手，温凉指尖触及她秾丽眉眼。
扬聆浑身汗毛倒竖。
蓝忘机行刑残忍，念之，你还是不要看了。
楚扬聆含光君。
她蓦地开口：
楚扬聆求你……让我送师尊最后一程，好不好？
近乎哀求。
身后人轻颤，继而覆在她双眼之上的大手缓缓撤去。
烈火熊熊燃烧，颇有吞噬天地的气派，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扬聆双眼一眨不眨，注视师尊仙体于烈火之中面目全非、化为灰烬。
眼泪无声掉落。
她突然笑了，面对九尺高台之上英俊威严的天神。
神明什么了不起的？满口仁义道德，岂非还是食人香火？
羞辱她的师尊，迟早一日，她要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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