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晨起阿聆尚未苏醒。
天启见少女好容易安稳睡去,不忍打扰,借机下界,以探查阿聆的过往。
他前脚离去,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白玦便带领上古杀上门来。
天启不免怀疑,白玦在他的府邸门前动了手脚。
兴许设了阵法,兴许派了人前来盯梢。总之,他们怕是特地选中天启出门在外的时机前来,便是想要拿阿聆去问罪。
少女纤细双臂环抱天启精壮腰身,她埋首在他胸口,恰如三秋未见,形容颇为眷恋。
天启轻怜重惜地抚一抚阿聆柔软额发,温言软语安慰:
天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天启阿聆是不是害怕了?
天启莫怕莫怕……
“白玦说的不假,天启,这个妖女迷惑了你的心智。”
主神蓦地冷言冷语,打断有情人缠绵悱恻的温存。
“白玦道是她修得一手纯熟的珍珑棋局,天启,你告诉本座,是不是真的?”
上古咄咄逼人。
天启置若罔闻。
“若是真的,本座怕是留她不得。”
此话一出,天启登时变了脸色。
毕竟曾经情同手足、同生共死,他原以为上古合该顾念三分旧情,孰料她一出手便是杀招。
一招一式皆朝怀中人面门而去,上古毫不留情。
天启登时怒发冲冠。
他将少女护在身后,迅速接招,快刀斩乱麻,意图尽早结束战局。
他脑海之中尽是方才小半月在人间探查到的事情。
天启心如乱麻,着实无心恋战。
衣袂翻飞之间,天启怒火中烧。
上古知不知道,阿聆本是要为她替死的?
她知道。
她一定知道。
白玦事事相告,怎会隐瞒如此快事?
从前上古倒是时常提及献祭混沌劫一事,自打阿聆到来她便绝口不谈此事,不是怀抱着推旁人入伙坑的恶念,又是如何?
天启算是看清了。
倘若本无生的机会倒也罢了,但凡眼前尚未意思光明,任凭不染纤尘的神明亦会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手染鲜血,哪怕付出一切。
八荒众生俱是如此。
天启看透了。
然则,他不怪上古。
他也不恨白玦了。
他见识了红尘中人的丑恶,便知这六界早已土崩鱼烂。
上梁不正下梁歪。
神明的信徒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神明怎能独善其身?
天启自己亦是如此。
为此,他悔过。
悲从中来,不经意间他已然占据了上风。
白玦见势不妙,忙不迭地加入战局。
天启一时不慎,中了白玦一掌,便见少女竟从他设下的金钟罩当中强行破出,直朝白玦而去。
少女扬手,晶莹剔透的黑棋密密麻麻地坠落,犹如漫天繁星。
她一双杏目殷红犹如染血,刹那仿佛地狱归来追魂索命的鬼面罗刹。
楚扬聆贱人,我杀了你。
黑棋源源不断地脱手而出,皆是少女精血凝聚而成。
天启直觉心惊。
一方面他为她护短而喜悦,一方面他复又伤怀他并非她眼中那人。
天启一把桎梏阿聆纤腰,他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倘若任凭她伤了白玦为自己出气,只会平白耗干少女所剩无几的元气。
他不忍心。
白玦受伤,上古惊怒。
“好啊,好啊,天启。”
“你想要包庇这个妖女,是不是?”
“如此,神界怕是容不下你了。”
上古挥袖怒喝。
天启容不下便容不下,天下之大,自有本座容身之处。
他气急败坏地摘下腰间写明真神身份的赤金令牌,扬手狠狠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