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我生了场大病,休了一年的学,妈妈因为要外出工作,把我托付给邻居家的阿姨,阿姨心疼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把我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阿姨,有一个儿子比我大几岁,我叫他哥哥,哥哥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他对我很好,在我难过的时候,他总是陪在我身边,在每一个我疼得睡不着的夜晚,他都会哄我入睡。
再后来我的病好了,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妈妈也带我搬了家,但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总会去阿姨家拜访他们。
哥哥还是对我很好,我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再后来阿姨说哥哥去上了大学,我就很少再见他,我从不敢主动问起哥哥,有关他的消息都是从妈妈和阿姨的聊天中得到的,我知道他去了武汉上学,所以,在大学志愿的时候,我填的也是武汉。
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大四了,阿姨说哥哥在武汉的医院里实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但是我从不敢去打扰过他的生活,我们太久没有见面,我不想接受他和我之间的距离,所以总是远远的看他几眼。
2020年武汉疫情暴发,我在学校被感染了,送往了哥哥实习的医院,那个时候他还差两个月就要转正,哥哥看到我时又难过又震惊,我对他笑了笑。
他把我安排到了他负责的区域区域。
我每天都能看见他,他很忙,周围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他们有的时候情况会很不好,哥哥要救他们,我每天看着他穿梭在我身边,白色的防护服换了又换,可我却从未敢跟他说话。
空气里面弥漫着死亡的味道,我知道这一次可能……
新型冠状病毒爆发全国沦陷,物资紧缺,我看着哥哥穿着白色的防护服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我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祷。
那天我和妈妈打视频电话隔壁的爷爷正在进行抢救,我盯着帘子后抢救的情形,想着哥哥在里面忙碌的身影,我忽然问妈妈
“妈妈,你说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妈妈没有说话,可能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吧。
隔壁的抢救声停了,我知道隔壁的爷爷可能已经去了,医护人员垂着头,围着床站了一圈,他们在为爷爷默哀。
病房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机器的滴滴声连绵不绝,人们的抽泣声一阵又一阵,妈妈在视频的另一边泣不成声,她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可我知道我的病情越来越恶化,我已经要坚持不住了,可我还想再多看妈妈一眼。
我轻轻的喊
“哥哥,我会不会死呀?”
他握住我的手,对我说:
“不会,你不会,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我笑了笑,对他说
“哥哥,如果我死了,那你就把我的遗体捐献了吧”
他揉了揉我的头,问我
“为什么来了武汉也不找我?”
我看着护目镜下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问他
“哥哥想要见到我吗?”
“想,可哥哥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我听见他说
“哥哥比任何人都想见到你,可你不要哥哥。”
“我要的。”
我小声的说
哥哥弯了弯眉眼,叫我不要胡思乱想,便离开了。
我住院的第四周,陷入了昏迷。
是哥哥亲自为我插的管。
我住院的第七周,情况逐渐好转。
医院商讨后给我拔管,睁眼第一眼看见的人是哥哥,他说
“你坚持住,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开心的笑了,我拉了拉他的防护服,示意他凑近一些,然后小声的问他
“哥哥,如果疫情结束,你会娶我吗?”
他顿了顿没有说话,直起了身子
就当我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哥哥告诉我
“会的,我会娶你,但是,这句话应该我来说的。”
三天后,我因为肺部感染再次陷入了昏迷,没有抢救过来。
昏睡前的一刻,我知道我无法坚持,但我还是庆幸,幸好我说出来了,不然就太遗憾了。
可我又难过,不应该说的,不然哥哥会有多伤心啊,最后一眼看着哥哥痛苦的眼神,我想上天应该在初二那年就带走我的生命。
我想我的死亡通知单应该是哥哥签的,他是以什么身份签的?丈夫吗?我心里想,我的遗体会被解剖,会有人研究这个病毒,会有人救全国的人民,就当是我做了一件好事吧。
可我,可我有好多话都没有对哥哥讲。
我还没告诉哥哥,其实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在那个夏夜,他哄我入睡的夜晚,我就爱上了他。
哥哥,你不要难过
哥哥,疫情会结束,生活还要继续的
哥哥,你要照顾好我妈妈,她只有我,可我是个坏孩子,我离开了她。
哥哥,对不起,我离开你了
哥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其实一直想写一个有关疫情的却不知道如何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