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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皱着眉,正准备挥鞭子赶过去,就被路上跑来的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凌将军,凌将军!求求你,快去救救我们家郡主吧!我们家郡主落水了!”
凌不疑冷声道:
“让开!”
那婢女竟然一点也没躲,伸出双臂拦住:“凌将军是要见死不救吗?就算将军想要撇清与我家郡主的关系,但郡主总归是汝阳王爷的独生孙女......”
“我说,让开!”
说完,凌不疑一挥鞭子,啪的一声,身下的骏马受了刺激,大踏步行了过去。
那婢女也没想到自己连话都没说完凌不疑竟然直接就要冲出去,吓得她腿一软侧身摔在地上,好不狼狈,而凌不疑身后,身着黑甲的兵士毫不停留地策马过去,似乎根本没将她看在眼里,气得那婢女连白一阵红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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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酒楼里,芸裳被袁慎拉回屋里坐下,碗里倒上了刚刚温好的酒,喝着醇香可口,大冬天里更是暖和解渴。芸裳本想夸赞几句,刚想张嘴,就闻见一股刺鼻的灯油味儿。
“什么味道?”
袁慎也四下查看,芸裳站起身却发现酒楼内院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走水了?”袁慎忙站起来就要寻找储水的大缸。
“没用的,泼了灯油,快走!”芸裳忙让袁慎带着他那群白鹿书院的同门从门后出去,一群书生慌里慌张下楼,袁慎走在最后一个,扭头却看见芸裳似乎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阿姊!”
“你先走!快点下楼!”芸裳冲他挥手,转身跟着一个黑影跑去,这酒楼烧得不一般,如果她没想错,这田家酒楼才是有大问题。
袁慎气得直跺脚,但去往二楼的楼梯已经摇摇欲坠了,他深知这个时候更不该给芸裳添乱,咬牙跑了下去。
刚到一楼,楼梯就直接轰然倒塌,火势越来越大,门口的灯笼架全部烧了起来,炙热的火焰烤得人皮肤生疼。
但袁慎已经感受不到这些了,他不顾同门的阻拦,通红着眼就想往里冲,谁知还没跑到门口就被一把拉住。
“人呢?”
“还在里面!”
来人正是凌不疑,他和袁慎也算老“相识”,即使不明说也知道对方说得是谁。
“你带人去取水!”说着凌不疑扯开披风就准备冲出去,刚走两步,就见火光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轰!”
火光迸裂,高大的灯笼架子晃动几下,发出几声断裂的声响,混杂在人群慌乱的尖叫吵闹声中。
随着烈火和黑烟冲天而上,木质的架子轰然倒塌,沉重的木板和桩子向地面砸下来。
在混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眼看着那架子马上就要砸下来,而自己还有几步之遥,凌不疑目眦尽裂,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就见那身影猛地躲闪几步越过地上还在燃烧的破砖烂瓦,在架子倒下的前一秒冲出了田家酒楼。
“芸裳!”
凌不疑再顾不上什么礼仪称呼,身材高大瘦削的少年将军一把将那人拥入怀里,紧紧扣住,动作之大,芸裳几乎透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扒拉开,芸裳气都没喘匀就道:“这人行踪鬼祟,肖世子刚来过这里就着了火,怕是跟田家酒楼还有关系,你快去叫人查查。”
芸裳说了半天,却没听见凌不疑的声响,她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她还没从凌不疑的怀里出来,凌不疑单手扣住她的腰,两人距离之近,芸裳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浓墨似的眼中,全都是自己。
凌不疑见到芸裳后稍微平缓一些的心跳猛地加速,因为在他怀抱里的芸裳突然踮起了脚尖,原本就呼吸相缠的距离又一次被缩短,凌不疑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
“芸......”
“我说你在看什么,原来我脸上沾了这么多灰。”
芸裳退开一步,随手从凌不疑腰侧的锦囊里取了一块锦帕擦了擦脸,凌不疑的帕子向来放在那里,方便拿去。
凌不疑有些失落地感受着怀抱里渐渐消失的温度,手指微微摩挲几下。芸裳见他似乎又开始发呆,便冲站在他身后的梁丘家兄弟招招手:
“把这个人待下去严加拷问,他应该还知道什么,转手军械之事对子晟是重中之重,你们......”
“芸裳。”
还没等芸裳说完,凌不疑突然打断她,他扫了一眼已经半死不活昏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拉住芸裳的手:
“你才是重中之重。”
芸裳一愣,就被凌不疑伸手握住手腕。
纤细的手腕似乎一折就断,丝毫看不出刚才能拎着一个身材正常的男子冲出火海。凌不疑的拇指压在芸裳的腕中,平稳的脉搏有节奏的跳动,迸发出健康生命的律动,一下又一下,才让凌不疑刚才几乎被吓到骤停的心脏慢慢缓和了过来。
咚,咚,咚......两人的心跳似乎都重合了起来,凌不疑心中那头暴戾的凶手似乎被芸裳的心跳一点一点安抚地平顺了下来。
“阿姊!”
不远处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跑了过来。
袁慎丝毫不再顾及什么文士形象,他刚才跑去叫人找水扑火,急地就差自己抱着大缸跳进火海了,此刻见芸裳没事儿,他跑到芸裳面前,差点腿软坐在地上。
芸裳伸手扶住他,袁慎借势靠在芸裳肩上,因为剧烈运动而炽热的呼吸不断打在芸裳脖颈间,似乎把那一片都熏红了。
眼看凌不疑眯起了眼睛,看着袁慎的表情越来越不善,梁邱飞速速领命带着黑衣人离去,留下梁邱起眼观鼻鼻观心留在原地充当透明人。
“夜深了,我先送阿姊回去吧。”凌不疑垂眸走近一步,站在芸裳身侧,伸手自然的把袁慎从芸裳身上扯下来。
袁慎被扯得差点连被衣襟勒地喘不过气来差点被拽得摔倒,也不知道是因为凌不疑不给面子还是自己身形狼狈,袁慎气得脸都红了。
芸裳扯了扯凌不疑的衣袖,示意他转过头来:“你去帮着阿飞提审那个黑衣人罢,时间紧急,若是这时候抓不住把柄怕是只会让他们有时间毁灭证据。”
凌不疑犹豫一瞬,袁慎趁机上前一步:“是啊凌将军,这可是阿姊冒着危险揪出来的人,凌大人公务要紧啊。”
说着他冲芸裳伸出手:“我正好顺路,还是我送阿姊回去吧。”
凌不疑并没有动,只挥了挥手,梁邱起会意叫来了不远处的马车:“少主公特意为程将军布置了马车。”
芸裳正向那架墨色车架看过去就被袁慎挡住了视线:“袁家的马车已经在前面路口等着了,就不劳烦凌将军 。”
凌不疑面色不善,直直地盯着袁慎,袁慎也不甘示弱,似乎寸步不让,两个人只见僵硬又冰冷的气氛让周围的下人纷纷缩在了后面。
“我.....”
“裳儿!”
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很快一个清俊的身影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三兄?”
来人正是程止,只见他满头大汗,不知是急地还是跑得,脸上带着酡红,一临近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一把把芸裳拥入怀里。
“裳儿,裳儿......”程止抓着芸裳打量半晌才松了口气:“我刚听说田家酒楼燃了大火,嫋嫋说你还在酒楼,我就赶紧过来了,万幸万幸,你没事就好。”
芸裳顾忌着在外面,安抚地拍拍程止握着她手腕的手:“我没事,让阿兄受惊了。”
程止从腰间拿出一条锦帕,动作自然地帮芸裳擦了擦额角的灰渍,系在帕子一角的褪了色的五彩绳让凌不疑和袁慎都冷了脸色。
“裳儿,我们回去吧,嫋嫋刚才为了寻你摔了一跤,正在马车上等你。”
芸裳一愣,忙问道:“摔了?严重吗?要不要请医士来看看。”
程止摇头:“姒妇看了说只是扭伤,回去上点上药就好。”
芸裳点点头,冲凌不疑和袁慎告辞,便去程家的马车上看程少商的伤势去了。
程止微微挑起一边嘴角,转身时已然神色自然,他面带歉疚地对凌不疑和袁慎行了一礼:
“凌大人,袁兄,实在抱歉今晚程某失仪,二位还有事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先带着裳儿回去了。”
说完,便大踏步向芸裳刚才离去的方向走去。凌不疑和袁慎对视一眼,一起看向那两道渐渐靠近的身影。
凌不疑又一次想起了当年惊鸿若梦的初见,后来她才知道芸裳那次走这么急是为了去白鹿山赴程止的约。袁慎回忆起那年白鹿寺中,漫天飞舞的花瓣下少女虔诚的祈祷,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心上人平安。
程家的马车叮叮当当行远,只那两道身影矗立在渐深的夜色中,久久没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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