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的很重,单纯的散热救不了他,但他贪恋鹤鹤的手掌,即便是热到无法忍受,也要死死攥在手中。
“看来遇到我,你也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鹤鹤念他可怜,便随他攥住手心。
小主人名叫燕永念,是那老不死的老太太给取的,为思念她那短命的夫君与儿子。
小名是生他而难产死去的娘取的,叫阿和,听说亦是富有深意的。
“姐姐……别不要我……我……只有姐姐了……”他吐着热气,面色越来越红,偏偏他隐忍着,更是憋的直出热汗。
鹤鹤不懂他的意思,明明这混小子每次来,都要气一番小姐,尤其爱拿它们来开刀。
若不是小姐心善,她早成了他的盘中菜。
“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鹤鹤抽出手,狐疑的摸向阿和的额头,依旧滚烫无比。
鹤鹤的肚子叫了几声,她饿了……混小子的手在她抽走手后,便慌乱起来,在半空里胡乱挥舞。
叫声也愈发大,口里不断冒出热气,“姐姐……阿姐……”活像只缠人、撒娇的猫儿,急需要安慰。
鹤鹤烦了,打了他手一下,阿和却不管不顾的再次攥住她的手,像是得到安慰般不再出声。
“乖孩子,姐姐帮你找些吃食,等会便回来,可好?”鹤鹤不似商量的口吻,反倒有种一走就再也不回来的凉薄之意。
说罢,也不管阿和如何,抽了手便走,她胃饿的直抽抽,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从阿和院落到厨房不过百十步,老太太疼他,生怕他一日三餐吃不上热乎的,另外就是煎药之便。
鹤鹤与灶台上的纸包对视良久,最终还是甘拜下风的拆纸包,寻了个砂锅,一股脑将药倒下、添水、煎药。
“唉,还是做猪好啊,成了人我反而要伺候小混球。”
鹤鹤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了碟糕点,这可是小主子才能吃的羊奶糕,她一边抱怨,一边认命的扇着蒲扇。
或许这便是命吧,如若不是命的话,混小子的药又如何出现在灶台上的,命中注定她该救他。
她取了一只玉碗,将药如数倒进,鹤鹤瞧了一眼浓黑的成色,想着小姐每次煎药也是漆黑如墨的难喝样子。
“小姐每次都是先吃饭再喝药……”鹤鹤纠结了很久,她觉得还是要在喝药前喂阿和吃点饭才行。
毕竟混小子要是吐出她辛辛苦苦煎的药,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拳打死他。
“算了,我认倒霉,这碟糕点我就不全吃了。”鹤鹤拧着眉,内心滴着血的把羊奶糕一同端上了盘子。
另一边,小镇的人对燕家熟视无睹,就像是完全没看见石狮子上溅染的血迹,没看见门口悬挂吊着死不瞑目的老太太。
“师兄,太诡异了,我们还是先别轻举妄动了,容其他队伍到齐再一起商议办法吧。”
一青衣女子怀里抱着剑,忧虑的对身侧男子说道,男子踌躇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着实古怪,一无结界,二无怨气遮眼,怎么会完全看不到?”男子紧皱眉头,头一次出现了惶恐不安的心绪。
“里面可还有活人?”男人遂又低声问青衣女子,一旦里面有活人,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必须马上进去救人才是。
青衣女子抿了抿唇,她望向燕府那一瞬间,老太太垂下的头突然抬起死死盯着她,恶毒而怨恨。
“没……没有……”青衣女子被吓到,唇色陡然惨白,英气的脸扭曲了一下。
“青衣,怎么了?”男子柔声问道,眉眼间的不安多了一丝,能吓到青衣的东西少之又少。
在男子的视线内,老太太一直老实的挂在那里,纹丝未动。反而是青衣仅仅只是探视了一眼,就吓的急忙后退。
“师兄,我们千万不能进去……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面的东西很恐怖。”青衣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她哀求的拽着穆然的手,她说谎了,里面有两个人,可她不能告诉穆然师兄,否则依师兄的个性,肯定要冲进去救人的。
“好,我们先回客栈,我要将此事禀告师门。”穆然扶住摇摇欲坠的青衣,他眼神暗了暗,青衣说谎了。
既有生还者,哪有不救之理。可眼下他要先安抚青衣的情绪,才好徐徐图之将人救出来,不然青衣看的紧,他难以独自行动。
一夜间,灭了满门一百余人,到底是什么人犯下如此大的杀戮,又能有这般本事瞒天过海?
诸多疑问就像蛛网般密密麻麻缠绕住穆然的思绪,妖还是魔?是人还是鬼?
客栈的老板娘泼辣惯了,见了一身正气的穆然总想招惹、挑逗一番,今日也不例外的扭着腰上前。
“哟,穆道长回来了,啧,瞧瞧,那几日还说什么只是同门师兄妹,怎么这会子就抱在一起了?”
老板娘挥了挥香帕,笑的妖娆勾人,话语间的讽刺让人很难不去多想,这对搂搂抱抱的师兄妹到底什么关系?
青衣还正处于恍惚间,不然依她的脾气,早就拔剑对准老板娘的死穴,还能任由她施施然扭腰做作。
“老板娘,话可不能乱说,我且向你打听一件事,那西边第一户住的是什么人?”
穆然严肃问道,眼里以及避讳的肢体接触,都在告诉大家,他与青衣,就是普普通通的师兄妹。
能先不解释,而是先问正事。那就是心中无鬼,没情况了,老板娘顿觉无趣,桃花眼瞟了一下,示意他们先坐。
“西边第一户住的是个不积阴德的老太太,和她两个孙辈,我啊,老早就看出那老东西不得好死。”
老板娘先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水,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痛快的一饮而尽,潇洒的如同在饮酒。
“何出此言?”穆然追问道。
“呵,你以为她家府上日日泼洒狗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驱赶冤魂,而且这冤魂不是别人,就是她夫君与她短命的儿子。”
老板娘生在镇上,长在镇上,她的消息几乎是最灵通的,全镇有名的大嘴巴,她本人也爱这些碎嘴子的事。
“这又是为何?”穆然心下信了几分,便接着问道,而青衣有些害怕的躲在他怀中。
“这我哪里知道,他们也是后来搬来的,其中瓜葛纠纷哪会轻易告知外人。”
老板娘瞪了一眼穆然,她很讨厌被人问到自己不知道的细节,方才若不是她尖酸了几句,她才不会轻易告诉他们这些。
穆然淡笑以示回应,心里的不安此刻已经像朵乌云笼住了他。
若真如老板娘所说,连日复一日的狗血都拦不住的怨气,他若贸然进去,下场恐怕只有一个死字。
看来,他还是要先禀告师门,由师门做决断方能行动。只是……那里面的活人真的能等到他们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