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心里的烦闷被她这么一闹，也聚不起来了，反而成了开导别人的那个。
“顾魏，我听说过你。”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烟蒂，她烦闷的时候喜欢点燃一根香烟夹在指尖，待它燃烬又一点一点的将它踩熄。
就像她一旦手握手术刀就可以轻易定生死一般，在她这里，生命不值钱，但是，那些生的希望，价值千金，所以她拼命救每一个想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一种信念吧。
她轻声开口：“年纪轻轻的副教授和主治医生。”
“很厉害！”
“我记得你刚来？”顾魏眉头微扬有些诧异，随后干巴巴的接话。
“今天一见，果然如院长所说，很优秀。”
她答非所问略过他的问题。
顾魏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听说你要转科？”
“嗯。”
他面色一正，眼里的笑意消失，沉闷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跟她诉说心里的烦闷，大概因为他们陌生又熟悉，又或许是她在他面前暴露了那些脆弱。
“一个月前，我的老师术后急性大出血，走了。”
“我是主治医生。”
他说完自嘲的笑了笑，看向远处的天空。
他的老师在朝他笑。
“老师…”他眼尾泛红，握住栏杆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我看过病例，你们的方案没问题。术后大出血是必然的，无论那种方案。”
“你什么意思？”
顾魏猛然转头看向辞晚，双手紧紧捏着她的肩膀，他双手泛白甚至颤抖得很明显。
辞晚转头看了一下，不在意的转头看向顾魏。
“你们忽略了他的年龄。”
“他血管很脆弱。”
顾魏一点就通，大脑里立马就浮现出专业知识。
血管脆性多见于老年人，老年人血管内胶原组织减少，纤维蛋白萎缩所以导致血管结构发生变化而引起血管脆性增加。
“不对，老师才中年。”顾魏红着眼眶摇头。
“他是医生，日夜颠倒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多得是一饿，饿一天的。”医生啊，透支自己的生命力挽救别人的生命，还真是伟大啊！辞晚眼里情绪意味不明，教人看不真切。
辞晚看到梁周的病历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梁周档案内的照片印证了她的结论。
不是说他们不厉害看不出问题，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事情发生后都不愿意提及他的伤心事，而且这么忙，都知道是意外便没有人再去细究，血管脆弱，不专门去查，体检也查不出来。
而顾魏则是以为是机械性病理，总觉得是他止血不到位感染而引起的大出血。
“那也是我的疏忽。”顾魏红着眼睛眼泪如断裂的珍珠一般滑落。
“如果…如果我早知道及时处理是不是就不会大出血了？”
他手一松滑跪在地，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种破碎感让辞晚心里不忍，收敛住心里的怜惜和心疼。
不破不立。
“顾魏，你这三十年来过得太顺逐了。”
“小挫折有，但少。”
“更不要说大挫折了。”
“你的老师，他是医生，从医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他没告诉你，因为他想让你跨过这道坎。”
“如果连这道坎都能跨过去，以后再大的挫折你都能熬过去。他的时间不多了，他需要你成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有一个好老师。”
辞晚蹲下将他揽在怀里。
“顾魏，他是个合格的医生也是合格的老师。”
“你们都应该站在高处受人敬仰。”
那些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白衣天使值得那份敬仰。
顾魏把她说的话反复在舌尖上品味，眼里渐渐有了光。
想到他在老师面前发誓的那天，和现在的秃废觉得他对不起自己老师的良苦用心，一份以生命为代价的成长。
顾魏的心突然拂来一阵花香，嗅着她身上的桃花香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散了心底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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