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不知道是不是乃因的错觉,总感觉自从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后,皇上看向自己目光有些奇怪。
一般琼林宴上,皇帝或者大臣们大多会出一篇题目,叫诸位学子赋诗一首,或者吟风弄月,显露自己的才气。毕竟学子们之间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文人相轻自然是觉得自己必定有压上旁人一头的过人之处。
酒过三巡,皇帝出题以“夜”题吟诗一首,诸位学子听罢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乃因反而坐在床上发起呆来。正是如此皇上这才把他叫起来提问。
“朕听闻你年少成名,尤善诗词书画。”皇帝看着自己当日在朝堂上御笔钦点的少年状元郎,细细打量见堂下少年眸若寒星、唇红齿白的模样,一身气质清澈恬淡倒是讨喜非常:“不知对今晚题目有何见解。”
乃因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脑中已经在思考了,原主谢瑾臣年少成名,为人张扬恣意。原本按律法新科进士授官一甲多是授翰林院修撰,所谓“非翰林不入内阁”,意思是内阁位高权重者大多来自翰林院,原主却觉得一方小小天地,不如外放做官来的痛快。
皇帝既然御笔钦点金科状元,那么原主一定是入了帝王的眼。但是原主虽然天纵奇才,然而到底少年心性,未必没有想要原主在翰林院沉淀几年的心思。原主却不解其意,在琼林宴上一首《边月夜》,表达了自己渴望外放做官的野望。要不说圣心难测,就因为这一首诗,皇上就放弃了原主。以至于原主外放途中落得个山匪劫掠身死,也无人问津的下场。
原主看不明白,乃因可明白。先不说原主记忆中,被抢夺身份,那个山匪用着原主的身份,在十八年后才揭开。原主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科状元,安安稳稳过了十八年相安无事,不是一个单纯普通的山匪可以做到的。
其次就是昨夜乃因可以明显感受到原主被下了迷药,对新婚之夜的感觉更是一片空白,虽然乃因经过了几世还是老处男一个,但是乃因察觉到了这具身体元阳未泄。直觉告诉乃因,他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身不由己。当务之急能庇护他的只有皇帝,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留在京城,原主记忆模糊还不知道那个山匪到底是谁。虽然他不在乎,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乃因心念电转之间,不过是只过了几个呼吸,而已。乃因拱手作揖:“陛下言重,学生不过是比同龄人多读了几本书,其余方面有些天赋。却因为年龄尚幼,深的诸位乡邻亲友喜爱,这才有了小小才名。今日诸位学子同聚,无不是才华横溢之辈,作答题目稍等可见分晓,只看诸位答题是否迅速。”
乃因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仅收束了原主的狂傲,给人以谦和有礼的印象。还巧妙的把皇上问他的问题一方面转化成了诸位学子一起努力,一方面也使皇上学子们因独独注意到他一个人升气的怨念消散不少。
“朕竟未知,爱卿还有如此顾虑,如此便快些习作吧!”皇帝一听乃因的回答也是对乃因印象好了不少,原本以为年少成名是个轻狂恣意的性子,没想到却是一个难得稳重的。看来宋尚书说女婿要外放,是个轻狂恣意的主儿的事,还要再考虑一下了,他就知道他怎么会看走眼呢?
一场琼林宴下来,可谓是各方才子各显神通,也有那认为自己有状元之才的做出好诗,获得皇帝嘉奖。乃因虽然表现的中规中矩,但是他却知道,这次皇帝不会让他去外放为官了。要知道这世间优秀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自己从优秀变成中规中矩,方可显中庸之道。
“谢兄。”原本每年的进士一甲结果可以说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叫乃因的这位仁兄就是今年的榜眼王麟之,琅琊王氏的麒麟子。
“王兄。”二人即使来自两个地方,但有幸在京都备考之时住的是一个驿馆。只是因为原主性格张扬恣意,谁也不放在眼里,故而没有交到几个朋友。
“早听闻谢兄才华横溢,为人恣意风流,今日一见方可知这传言有虚。”王麟之头戴白玉冠,一身素色锦袍,行走之间有魏晋遗风,眉眼虽没有原主那般精雕玉琢,然而也是容貌俊雅难掩风流。
“非也非也,王兄家世品貌出众,在下不及也。”乃因也赶忙拱手回礼,一句客套话出口,两人也没有那么当真。
王麟之之所以喊住谢瑾臣原因,和大多数人正在好奇的一样,来自于谢瑾臣的妻子宋尚书得嫡女——宋婉柔。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宋尚书的嫡女宋婉柔,和宋尚书的死对头家的儿子,定北侯的公子贺安的爱情纠葛。如今这位尚书嫡女彩楼招亲嫁给了金科状元,其中必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内情,无论如何反正这位金科状元的仕途必定会比旁人坎坷许多。
然而今日琼林宴上,这位金科状元能得圣上青眼,别人怎么想王麟之不知道,反正他觉得这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
“今日我与贤弟一见如故,不知谢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愚兄择日可准备登门拜会。”王麟之原本是打着想看看这位金科状元倒霉蛋的心态来的,聊着聊着反而是越聊越投机,心里不由得产生钦佩之感,也不免有些惋惜好好的一个状元。
“王兄前来小弟必定扫榻以待,只是小弟如今在京城尚且住在岳父家中多有不便,等小弟择定新居乔迁之时,必有通知。”听王麟之要拜访自家,乃因不免想起,原主谢瑾臣的养父母收养原主时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只因原主样貌跟他们走失的儿子一模一样,执意要收作义子,也早在三年前去世,因为去世更是耽误了原主当年科考的脚步。
名义上的小叔虽然是个游商,实则是借游商之名,踏遍万千山水,常常是一去十几年杳无音讯,在原主的记忆力只有在带原主回江南和养父母丧事见过一面而已。也就是说谢瑾臣现在也算是孤身一人,不免有些伤感:“只是小弟家中只剩下,吾与小叔二人,小叔常年云游数年才归,怕是要辜负王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