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终于爆发出悔恨的痛哭，事件也终于在三个侦探的参与下快速解决。
“说起来我们还租棚吗？”姜湫指了指已经空无一人的录音室，“好不容易来都来了。”
说到这个园子又来了兴致：“反正时间也还早，我们练一会儿再回去好了。小兰你没问题吧？”
小兰点了点头。
六个人遂进了录音棚，姜湫看到有电子琴，就顺手打开电源，弹了一串音阶活动手指。
几人都侧目而望。
姜湫颇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脸颊：“好久没弹有点手生了。”
“诶——”园子好生诧异，“原来小湫姐也会弹钢琴啊！”
姜湫又笑了笑，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意味不明，片刻，她抬手至琴键位置，行云流水般弹出一首曲子。
熟练程度完全不似她所说的“手生”。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全然一副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形容，好一会儿小兰和园子才想起来鼓掌：“小湫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只见姜湫微敛着眉目，似乎并没怎么听到旁人的话，眉眼间也不知为何竟皆是萧索落寞——分明她刚才弹的曲子是快意轻巧，丝毫没有悲伤的感觉。
少顷，姜湫站起身，将电子琴的位置让给了小兰，自己挑了靠墙的椅子坐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练习。
原本也算得上是岁月静好，安室透却在偶尔回望的间隙，瞧见她快速抹去眼中泪光。
她不曾哭过——至少自两人相识以来，她从未在人前落过泪。
究竟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悲痛，才让素来言笑晏晏的她都为之垂泪？
*****
微亮星子陡然挂上夜空。
几人在录音棚外告别，姜湫跟着安室透坐进车里，片刻后发现那人开着的方向并不是回去的路。
“你去哪儿啊，不回去吗？”
“嗯。”安室透答的很随意，“突然就想去兜风了。”
姜湫甚觉莫名：“安？没吃晚饭兜什么风，是你又抽风了吧。”
安室透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你就当是这样吧。”
姜湫更为疑惑：“啊？”
不过再多的话对方也不愿意说，姜湫想着左右也再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就作罢。
算了，兜风就兜风吧，反正不用她走路。
任由那人载着自己漫无目的地开到一处河边，姜湫摁下车窗吸了两口带着潮意的晚风，脸上的神色舒缓一二：“还挺不错的。”
“你为什么那么伤心？”
姜湫不明所以，扭过头瞪大双眸将驾驶座上那人看着，问：“什么？”
“刚才在租赁录音棚，你弹完那首曲子，是不是流泪了？”
肉眼可见的，在不甚明亮的路灯光中，女子脸上的神色逐渐逐渐地沉了下去，眼角与嘴角都耷拉下来，眸光缓缓熄灭。
车中两人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什么漫长的僵持，谁都不肯先退让一步。
就在如此静谧之下，似乎连车外的风都止歇，月光云影洒落车前。
最终还是姜湫妥协，笑着叹气：“你这个问题，问的一点都不像你啊。”
安室透猫瞳一闪，带着几分好奇的探究：“难得我问了一个这么不符合我身份的问题，不知姜小姐能不能回答我呢？”
却没想到姜湫双眼一眯，眼角泄出几分狡點：“那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安室透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什，什么？”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安室透愣了愣。
对啊，他为什么会问——如此不符合他身份立场的问题。
为什么？他也没有答案，或许是觉得气氛渲染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又或许……在那样一段轻快的音乐中，唯独她能感受到的悲伤，实在太让人想一探究竟。
“嘛。”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给出答案，“既然是室友，我偶尔也该关心一下呢。”
姜湫默了默。
又过了一会儿，她好似被对方的理由说服，眼帘轻抬，眸中又微微流转过光阴寒暑。
那样不曾到达眼底的笑，焊在脸上如同假面般，叫人看不清谎言与真相。
“没什么。”姜湫叹息，“想到了一些往事。”
薄云遮月，将过往一一收敛，再无处可循踪迹。
姜湫突然想到什么，眨着眼睛歪头问：“你该不会还要问我是什么往事吧？”
这女人……安室透暗暗咬牙，心说她实在是有些聪明的过分了，原来搁这堵着自己的话呢。
既然她都如此说了，显然是根本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自己倘若要追着问，反倒是不识相——罢了，就当刚才那个人不属于自己的任何一种身份，是突如其来的第五人格吧。
往后……应当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了。
于是他搭上换档杆，边发动汽车边问：“晚饭想吃什么？”
*****
姜湫做了一个梦。
梦里阳光遍洒，暖意将大地包裹，少年人走在她身侧，浅笑着听她抱怨一些琐碎小事。
那人是如此澄净通透，与周遭一切皆是如此格格不入，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仿佛只一触碰便会破碎。
她喊他阿辰，一遍一遍，那人缓缓地应，每一声都应，眸色朗若星辰，满眼都是她。
可她还是害怕，总觉得自己下一刻仿佛就要失去他。
那样绝望的悲伤将她整个包裹，纵使春日暖风吹遍大地，都再难消融她心下万里冰封。
姜湫睁开眼，她深知这梦若是再做下去，恐怕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事情过去好几年，她竟也养成了一个奇异的习惯，便是每次梦到过往时她都能清楚地分辨，这究竟是不是梦境。
毕竟那些美好鲜活的，本就不属于她。
因此她的意识才会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无迹可循的梦境，没什么重要的。
吴仁荻曾批判她太过清醒，可她以为清醒一点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在虚幻的梦里努力分辨究竟什么是真。
姜湫瞧见外面似乎有微弱的灯光，也不像是路灯透进来的光，倒更像是家里的灯。
她犹豫一二，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
亮着光的果然是安室透的房间，甚至连房门都是半开着的，委实叫人好奇。
姜湫在心里默念，是你开着灯还不关门的哈，要怪就怪你自己，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于是探身凑进门里，刚想开口却见屋中电脑屏幕分明亮着，电脑前那人却已靠着床边睡着了。
金色碎发贴在额前，男子脆弱又沉静，大概也是沉沉入梦，而那梦中亦有反复千万遍的求不得。
姜湫又往里走了两步。
那人却骤然醒了。
灰紫色的猫瞳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印出电脑屏幕的光亮。然而不出五秒的功夫他立刻完全清醒过来，眼中的倦怠落寞一扫而光。
他抬眼，看见狗狗祟祟站在门口的姜湫，问：“你怎么在这？”
姜湫将他打量一眼，遂不由露出一丝敬佩的神色：“你……这么晚了还不睡的吗，都两点半了。”
“抱歉。”安室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抬手撩了撩额发，“吵醒你了。”
姜湫抿了抿嘴和他客气：“倒也不是，正好起来喝点水——那什么，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说罢也不管那人的反应，姜湫直接转身准备离去。
却被人叫住。
“小湫。”那人的声音中带着沙哑的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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