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手机闹钟准时在枕边震动，屏幕微光刺破宿舍的昏暗。
王默闭着眼摸索着按掉铃声，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脚刚沾地，就被地板的凉意激得打了个轻颤。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眼角还带着未褪的睡意——昨夜水清璃带来的惊悸与混乱，让她几乎凌晨才入眠。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鼾声，冉熙抱着抱枕蜷缩成一团，韩梅梅则把被子蹬到了脚边，两人仍在香甜的梦乡中。
王默踮着脚走到卫生间门口，刚推开一条缝，就被里面的景象定在原地。
水清璃斜倚在一张由水汽凝成的透明宝座上，宝座边缘泛着细碎的银蓝光泽，仿佛用月光雕琢而成。
他单手支颐，蓝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几缕发丝贴在颈侧，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晨光透过磨砂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浅浅的阴影，平日里冷冽的湖绿色眼眸紧闭着，竟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与安静，像只卸下防备的困兽。
王默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是心疼他为了等自己，在这狭小的卫生间守了一夜？还是懊悔当初轻易许下三日之约，却让他空等七日？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她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冉熙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默默，你好了吗？我梳个头发就出门，借卫生间用用呀。”
王默猛地回神，慌忙反手将卫生间门反锁，对着门外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声音：“熙熙，抱歉呀，我突然想冲个澡醒醒神，可能要十分钟！你先去隔壁寝室借一下好不好？很快就好！”
“好吧好吧，那你快点哦，图书馆早去才有好位置！”冉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王默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依旧闭目小憩的水清璃。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醒醒，这里不能久待。”
他缓缓睁开眼，湖绿色的眼眸蒙着一层淡淡的睡意，像被雾气笼罩的深潭，少了平日的锐利，显得格外朦胧温顺。
王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莫名一软，不自觉地伸手，像安抚小动物似的揉了揉他柔软的蓝发，指尖触到发丝时，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凉的水汽。
下一秒，天旋地转。
水清璃突然起身，修长的手臂一伸，就将她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俯身就要吻下来。他身上带着清晨水汽的清冽，混着独有的雪后松林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我还没刷牙！”
王默慌忙用手挡住他的唇，脸颊瞬间涨得绯红，连耳根都热了起来，“有、有味道！”
他眨了眨眼，湖绿色的眼眸里露出些许困惑，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一个沉睡千年的魅魔，哪里懂现代人类“晨间刷牙”的礼仪，在他看来，亲吻本就是最直接的亲近方式。
“就五分钟……不，三分钟！”
王默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心又软了几分，软声商量道，“我很快就好，你可以在这里监督我，好不好？”
水清璃盯着她泛红的脸颊看了几秒，最终缓缓点头，算是妥协。
王默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洗手台前，刚拿起牙刷，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
水清璃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脑袋轻轻蹭了蹭，像只黏人的猫，同时深深嗅着她颈间的气息，那是她常用的洗发水味道，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甜而不腻。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的肌肤，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手里的牙膏差点没拿稳。
王默抬头看向镜子，只见镜中的水清璃渐渐合上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竟又睡着了。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手臂却依然牢牢环着她的腰，手指还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
“喂……”王默无奈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刷牙了呀。”
“我好困……”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睡意，像在梦呓一般，头埋得更深了些，几乎要把脸贴在她的颈窝里。
“你多久没睡了？”
王默一边小心翼翼地挤牙膏，一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七日。”他的回答简单又直接，呼吸间的热气让她颈侧的肌肤泛起一层薄红。
王默挤牙膏的手顿了顿，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
这七天里，他在坍塌的古堡中等待，该是何等的焦灼与不安？她忍不住轻声调侃，试图掩饰心底的酸涩：“你这是成了望妻石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们之间不过是契约关系，古籍里记载，魅魔与人缔结契约、亲密交合，不过是为了汲取精气恢复力量，哪里谈得上“妻”？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让她脸颊更热了。
水清璃没有回答，或许是没听清，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只是蹭了蹭她的颈窝，呼吸变得更沉，显然是睡得更熟了。
王默加快速度刷完牙，又简单洗了把脸，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声劝道：“现在真的不方便，这里是女生宿舍，随时会有人来。你先找个地方待着，等我有空了……”
“我没家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将脸埋得更深，“古堡毁了，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那一刻，王默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看着镜中两人相拥的身影，轻叹一声：“那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可以在这里栖息。”
他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无名指。
刹那间，一枚粉蓝交织的戒指凭空浮现，圈在她的指根。戒指设计得极为精巧，粉色的纹路像缠绕的花瓣，蓝色的纹路则如流动的水波，两种颜色相互交织，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只要你别弄丢我，别再丢下我。”
说罢，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顺着戒指的纹路缓缓渗入，消失不见。
戒指上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静静贴合在她的指尖，像是一枚普通的饰品。
王默怔怔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戒面，一时有些恍惚。
这枚戒指，就像一个无声的约定，将他与自己牢牢绑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王默化了个淡淡的妆容，遮住眼底的疲惫。
冉熙和韩梅梅也收拾妥当，三人背着挎包，说说笑笑地前往图书馆。
晨光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学生们三三两两，有的抱着书本匆匆赶往教室，有的在操场边慢跑，整个校园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机。
就在她们经过樱花大道时，道路两旁的樱花树正值花期，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温柔的花雨。
王默正低头看着脚下的花瓣，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微微一热，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萦绕在身边。下一秒，水清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蓝色长发在晨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只有她能看见他的身影。
“你！”王默吓了一跳，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踩空。
水清璃伸手扶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别怕，只有你能看见我。”
他说着，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轻轻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异常温柔，带着晨露般的清凉，还夹杂着一丝樱花的甜香。
王默瞪大了眼睛，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像着了火一样，连耳朵尖都红透了。路过的学生们看不见水清璃，只看见王默突然停下脚步，脸红耳赤地站在原地，举止透着几分怪异，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默默，你没事吧？”
冉熙关切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韩梅梅也凑过来，担忧地说：“是啊，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别硬撑呀。”
王默慌忙挣开无形的水清璃，强装镇定地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没、没事！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一会儿就好。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学习。”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瞪向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罪魁祸首。
水清璃却微勾嘴唇，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这是补偿。早上在卫生间里，你欠我的吻。”
整整一天，水清璃都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课堂上，他就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无聊地把玩着她垂落在肩头的发梢，偶尔还会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捏一下她的手心；食堂里，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用筷子夹起一块她爱吃的糖醋排骨，递到她嘴边，非要看着她吃下去才满意；就连她去洗手间，他也要跟进去，在隔间门外讨个“隔间吻”，气得王默差点把他“关”在戒指里一整天。
王默被他折腾得一整天都面红耳赤，还要在冉熙和韩梅梅面前强装正常，每次被两人追问“是不是不舒服”，都要绞尽脑汁找借口。
直到傍晚回到宿舍，送走冉熙和韩梅梅，两人约了去操场散步，她才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对着空气低吼：“水清璃！你再这样不分场合地胡闹，我就......我就......”
“就怎样？”水清璃的身影瞬间显现，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她堵在阳台的角落。月光洒在他的蓝色长发上，泛着莹莹的光泽，湖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他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契约已成，你永远都是我的。何况......”
他伸出指尖，轻轻抚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是你先丢下我的，我只是想多靠近你一点。”
王默所有的怒气，在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指尖的戒指，声音放轻，带着歉意：“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水清璃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道歉。
他愣了几秒，随即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下去。这个吻没有了之前的霸道与惩罚意味，只有满满的珍视与温柔。
“默，”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认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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