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过,正月十五那天,琅嬅刚吃过一碗汤圆,便听璟昙那里有了响动,太医奴才们来来往往。
璟昙怕是不好了!
琅嬅去璟昙那儿,璟昙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她除了紧紧抱住孩子,将身上温暖的体温传给孩子,她这个额娘还能做什么。
宫门前一阵动静,小太监进来通报:“熹贵妃到——”
随着这声音,面容憔悴的琅嬅从绣了百子的门帘后闪出身子,踩着花盆底摇摇晃晃站定,摸了摸发鬓便要出迎,可不等她走几步,福伽已急步进来,亲热又殷勤地上前搀扶琅嬅:“娘娘说了,您身子弱,在屋里等便是。”
婆媳俩一道进了寝殿,门帘放下,内殿里再也没有外面人的事。
等贵妃走了,琅嬅依旧坐在榻前,用温水擦洗着璟昙的身子。
明知天命不可违,她还傻傻的期盼璟昙能一直留下,就像璟瑟那样....
就这样守了两天两夜,宫女例行打扫宫殿,却见小格格安安静静的躺着,早已没有了鼻息。
惊心的碎响,外头慌乱起来,有宫女喊:“大、大格格不好了。”
这惨淡的光景和之前喜气洋洋的可有大不同,众人都跪在庭院里哭,在宫里不能随便掉眼泪,掉眼泪就是有人死了。
雍正七年正月十七日,皇长女夭折。
之后的日子,无论来来往往多少人,永寿宫只闻哭声,琅嬅寸步不离璟昙,茶不思饭不想。
外头已罗列许许多多的人,她们到廊下跪着,才俯下身子,就听到有人在哭:“福晋保重,您就松手吧....”
琅嬅紧紧抓着棺木死死不肯松手,这几天她不哭不闹,到了这一刻反而让人措手不及,素练跪在地上哭求,抬棺的人更不敢用强伤了主子。
贵妃从门外走出,保养精致的脸蛋上都布满了愁云,显然这几天贵妃也不好受。
“琅嬅。”贵妃从后面搭上琅嬅的手,慢慢的将她的手从棺木上移开,“璟昙去佛前享福了。”
“璟昙我的孩子,额娘,璟昙一直睁着眼睛不肯睡觉....”
最终琅嬅哭累了,抬棺的人才将大格格抬了出去。
转眼,大格格殁了已有五日,四福晋伤心抱病,端进去多少吃的,就端出来多少。
琅嬅躺在床上双眼深陷,除了眼泪,变少了曾经的灵气。
太医为琅嬅搭脉后摇头道:“福晋,当年你大病了一场,大格格去了便也带走了您的元气,微臣与太医院同僚诊治过,娘娘想再有子嗣,要需要全心全意的修养。”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琅嬅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着。淡淡的苦笑在她虚弱的嘴角边显得格外凄,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素色的账顶,缓缓道:“有劳太医。”
素练一边喂琅嬅喝着汤药,琅嬅抵触的偏过头,喃喃着:“璟昙还不会说话,只是望着我,知道我是她的额娘,是天底下最爱护她的人....”
稳婆把孩子抱给琅嬅时,她几乎不敢去接。对她而言,这个孩子比谁都重要,在她心里,璟昙就是她和弘历的最纯粹的孩子,不夹带任何敦促和压力下诞生的孩子。
素练情绪被感染,忍不住默默流下了泪来。
琅嬅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簌簌的白雪,这么多天,是谁都哭累了,老天爷倒也通人气,下了场雪妄想掩盖着悲伤的一切。
“她虽然不会说话,用自己的小手勾着我,紧紧的....我知道她的想阿玛了,甚至她还没有见过一面的人....弘历还在圆明园,现在是不是美人在怀?好不惬意。”
素练含泪向往,双手有些颤抖:“福晋,您的日子还长,总还会有子嗣的,太医说了只要您好好修养。大格格是佛前的花,来人间园功德的。”
琅嬅双手盖住面部,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笑了出来,“是啊,还会有的。”
“福晋,王爷在圆明园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能随意回来的。万岁爷一定是以为王爷、您与格格的日子还长....”说着素练突然噤声了。
她这样一说把原因归咎在万岁爷的身上,这怎么行?皇上是九五之尊,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