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的第七天。
昏暗的灵堂里,灯光微弱地摇曳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挽联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低声诉说着不舍与哀伤。告别仪式上,人群排成一列,缓缓前行,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拖沓而艰难。
时光作为遗属,自然成了第一个探视的人。他站在停尸板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泪水瞬间决堤般涌出。他伸出手,想要再次触碰母亲冰冷的脸颊,却被身后的人拦住,强行拖离。他挣扎着,嘶哑地喊了一声:“妈……”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告别仪式在一片低沉的啜泣声中结束。随后,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孔维的遗体装入尸袋,放在推车上,缓缓推出告别厅。时光见状,猛地挣脱束缚,朝着推车追去,一直追到火化室门口。然而,两名工作人员挡住了他的去路,紧接着洪河和沈一朗也赶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遗体被推进焚化炉,胸口像被人狠狠撕裂了一般。悲伤不断涌入他的身体,让他无法站立,整个人软倒在地。洪河和沈一朗顾不上自己的悲痛,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带到了接待室。
不知哭了多久,他的眼泪渐渐干涸,只剩下麻木的眼神和空洞的心灵。他机械地坐在长椅上,身旁的洪河和沈一朗默默陪伴着他。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时光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前方。只见一名工作人员双手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朝他们走来。
他颤抖着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木盒,两行热泪无声滑落。工作人员轻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然后将骨灰盒递到他手中。他接过时,手剧烈地抖动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的悲痛此刻达到了顶点。
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盒子。洪河和沈一朗也不禁红了眼眶,开始小声抽泣起来。时光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抽噎,问道:“这个我可以带回家吗?”
工作人员略显为难地回答:“这个……少堂主吩咐过,您看着这个会难过,所以……墓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时光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也是天启堂的人?”
“是。”工作人员微微鞠躬,表示肯定。
沈一朗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劝道:“时光,斯人已逝,让阿姨入土为安吧!”
洪河也附和道:“阿姨一定也不会希望你继续为她伤心难过下去,就照少堂主说的做吧!”
听到这话,时光的眼泪又忍不住滴落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木盒上。最终,他咬牙忍住心中的不舍,点了点头。
三人各自捧着骨灰盒、遗像和灵位,乘坐殡仪馆的灵车前往墓园。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孔维的墓碑前。墓穴早已打开,随行的工作人员将陪葬品和贡品整齐地摆放好,点燃蜡烛放入墓穴内暖穴。
随后,他们从时光手中接过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入防潮盒中,再平稳地安放进墓穴。他们用一层金色的布覆盖在骨灰盒上,寓意对逝者的尊重和对后代的祝福,接着将逝者生前喜爱的物品一一放入墓穴中,最后才谨慎地封上墓穴,确保逝者能够在一个宁静、安全的地方安息。
接下来,时光三人将花篮、花束和水果放置在墓碑前的空地上,工作人员念下一段祭文,整个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时光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低声说道:“妈,我会常来看你的。您放心,您不会寂寞的。”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带着些许哽咽,但更多的是承诺。
沈一朗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他轻轻拉了拉时光的衣袖,低声说道:“时光,回家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洪河也凑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是啊,时光,你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真诚。
时光慢慢站起身来,动作有些迟缓,但目光依旧坚定。他朝着孔维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轻声说道:“妈,我们先回去了。要是您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托个梦吧,只要梦见您,我们立刻就赶来陪您。”
沈一朗站在一旁,郑重地对着墓碑点了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时光的。”
洪河则咬紧牙关,神情越发坚毅。“阿姨,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和沈一朗的照顾……这份恩情,我洪河这辈子都记着!往后,我会用尽全力保护时光,绝不会让他再遭遇和您一样的事情!”
时光看着两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了,洪河、阿朗,别说了,咱们回家吧!”这句简单的话里藏着说不出的温暖与释然。
随后,三人缓缓转身,跟随殡仪馆的人一同离去。脚步虽慢,却异常坚定。
前脚刚走,暗处便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悄然浮现。他捧着一束花,步履迟缓地向孔维的墓碑靠近。光影交错间,他的脸逐渐清晰——是谷雨。悲伤的情绪从他的神情中溢出。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束轻轻放在其他几束花之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随后,他跪倒在墓碑前,泪水无声滑落,“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没想害您,真的……我没想害您……”他的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让您和时光阴阳两隔……您肯定恨死我了,时光也一定恨死我了……”谷雨的声音颤抖,双手攥紧衣角,“我没想过求你们原谅,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参加您的葬礼……我来,只是想向您道歉……”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把杨玄保找出来,替您报仇!”说完,他虔诚地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额头触碰地面时发出细微的闷响。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谷雨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过身看向来人。当看清对方是谁时,他怔住了,“是你?”
俞亮对谷雨的存在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墓碑。他捧着一束花,步伐稳重而沉静。来到墓前,他缓缓弯下身子,将花束放在空地上,然后对着墓碑郑重地鞠了三躬。
谷雨冷眼旁观,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你也没参加阿姨的葬礼?还是说因为当时你没答应和杨玄保交易,所以时光生气,拒绝了你的参加?”
俞亮冷冷瞥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带着警告意味:“如果你是来祭拜的,就说些能听的话;如果要找茬,我劝你最好三思。”
谷雨心中虽不平,但还是压下了火气,“今天在阿姨的墓前,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他说完,朝墓碑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去。
俞亮没有再理会谷雨,收回视线后,目光落在墓碑上。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所有的锋芒与防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哀伤。“阿姨,对不起,是我把您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只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至于时光……我知道,您不想让他参与到我们的纷争中。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后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离去,背影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