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深夜。
万籁俱静。
床上之人辗转反侧,终是合衣起身,行至窗前。
阔别家乡近四载,一朝重回故里,白珊珊反倒睡不着了。
推开雕花轩窗,夜幕中只有一轮玉盘,踽踽独行。
皎皎玉盘中,浮现爹娘双亲的笑颜,亲切又安和。
“爹,娘...”一滴清泪滑落脸颊。
左右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
忽想起府门前的那株杨柳树,是儿时她与父母一同栽下的,如今已枝繁叶茂了。
她想再去看看。
这么想着,白珊珊已披上一件淡紫薄纱衫,将齐腰发丝拢到身后,走出房门。
方绕过府中照壁,忽有笛声响起,穿过黑夜,萦绕耳畔。
婉转悠扬,云起雪飞。
熟悉的音律将白珊珊的思绪拉回天真烂漫的童年。
柳树下,微风里,那人坐在她的身旁,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范哥哥!
可这么晚了,他为何会在府外吹笛?
白珊珊心有所惑,说话间,已抬手打开白府的大门。
“珊妹妹,你来了。”
笛声戛然而止,范序新目光一亮,向白珊珊走来。
“范哥哥?”
“你小时候就很喜欢《落花吟》这首曲子,时过经年,不知你可还记得?”
白珊珊看了看握在他手中的笛子,灵眸一转:“范哥哥,这么晚了,你不会只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范序新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
“珊妹妹,我...”
“范哥哥不必见外,若是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定尽绵薄之力!”
“珊妹妹,我...我心悦你。”
“啊?”
白珊珊杏眸大睁,以为自己听错了。
“范哥哥,你...”
范序新终于鼓起很大勇气,他逼在白珊珊身前半步之遥,目光炽热:“珊妹妹,我对你的,并非兄妹之情,我是真心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若你愿意,我范某定当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地将你娶回家!”
白珊珊惊得退后两步,扶着府门口的石狮,努力平缓心神。
她细细回味方才范序新之言,这才明白,白日里他略有奇怪的举止是因何而来。
她一直以来视作兄长之人竟对他怀抱这种心思,她不太愿意相信,但眼前之人言辞恳切,绝非玩闹。
她暗暗吸气,婉拒的话已揣摩出八九:“得范哥哥倾心是珊珊之幸,可珊珊在心中,范哥哥永远是那个儿时与我相伴的兄长,况且,你也知,我已心有所属。”
“你是说你喜欢的是那个楚天佑?”范序新的眼里似有火焰燃烧,“那个姓楚的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徒有其表!”
“范哥哥,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天佑哥,他心怀天下、腹有诗书,是正人君子!”更是楚国的君王!
“珊妹妹,江湖险恶,你莫要被他的表象骗了,他或许家有祖产,但像他这种游山玩水、贪图享乐之人,再大的家业,他也会...”
“你不要再说了!”白珊珊强按一腔怒火,她不明白,印象中知书达礼的范哥哥为何会对她的天佑哥心存如此偏见!
——
范序新见白珊珊恼怒形于色,目光撇向别处,才觉方才的话说得重了些。
“珊妹妹,”他放软语气,“方才是我言辞不妥,还望你莫要见怪。”
清风拂来,白珊珊拢了拢袖衫,眉目间的怒意也淡了些。
“范哥哥,姻缘一事,事关一生,我也知你心忧我,要我慎重,”白珊珊正对上范序新的目光,“在遇到天佑哥之前,我从未想过嫁人之事,但在遇见他后,我未想过去嫁他人。”
“珊妹妹,楚公子能为你做的,我也做得到,况且我不会让你漂泊不定,我此生,定让你锦衣玉食、平安喜乐的。”
白珊珊清浅一笑,转首望向府内,眼底潋滟星光:“珊珊此生怕是无福承蒙范哥哥厚爱了,”转首,“范哥哥,世间的喜欢,不仅只有儿女之情,我祈望范哥哥待我如往昔,像喜欢妹妹一般喜欢我。”
范序新循着她方才的目光望去,见府内有一窗棂映着烛火。
浓酽的嫉妒堵在范序新的心口,他落寞地描画白珊珊的眉眼,愈发不甘。
“范哥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珊妹妹...”
他抬手,挽留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紫衣身影渐渐远去。
下一刻,他握紧拳头。
楚天佑,你休想抢走我心爱之人!
——
白珊珊关上白府朱门,向亮着烛光的那处房间走去。
方才她离开时,楚天佑的房间并未点灯。
“珊珊。”
温雅的呼唤随风而来,白珊珊转身。
“天佑哥?”
她心底一惊。
难道方才她与范序新在外头叙话被她的天佑哥瞧见了?是不是个中内容他也听见了?
白珊珊莫名心慌,转念又觉全无必要。
她向来坦坦荡荡,况且,她的天佑哥从不会疑心她,他问什么,如实回答便是。
“珊珊,贵府夜景倒也静谧别致,白日未及细瞧,不如你带我走走?”
“啊?”白珊珊还以为楚天佑会问她为何夜半出门。
楚天佑眼珠一转:“怎么,珊珊不愿?”
白珊珊展颜一笑,心里轻快不少:“不不不,天佑哥所愿,珊珊自然成全。”
小园内,花影扶疏,静影沉璧,月光悠悠地撒下来,温柔了石子路上的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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