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坠入星野,皎月应时东升,月华清辉洒在重檐的琉璃瓦上,宫外的灯火也点点燃起,照亮奔走劳碌之人归家的路。
司马玉龙清晨微服出宫,暗查民生之疾苦,现在才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道入宫。
他如今即使寻母回宫,微服暗访这件事依旧未有懈怠,与王后白珊珊大婚之后,他便携夫人趁政务之余去宫外体察民情。
不过此次是他一人与一内侍前往民间,左不过游走三日就急急归来。
因为一纸飞书将他的心魂牵萦在红墙黄瓦内。
一国之君不似以往闲庭信步,等着宫殿中的那人眉开眼笑的前来迎接,他抬手止了内侍的通报,只身踏入坤宁宫殿内。
绕过玄关,司马玉龙正看到一穿着对襟长裙外披金纱绣凤纹的女子趴在花格小窗旁的黄花梨桌上小憩。
她螓首侧枕在左臂上,三千青丝挽着单螺髻,额上的一缕发丝垂拂,扫在她纤长的睫羽上。
烛火摇曳,一卷书籍静静地躺在光滑的小桌上,微风携花香掠入窗内,纸张又翻一页,她手边的插瓶梨花洁白如雪,花影斑驳了书上的文字。
司马玉龙踏着绵密的地毯轻步走来,在她身边止步,目光留恋地描画着她的睡颜,唇角的笑意如冬日暖阳。
但听珠帘的窸窣轻响,司马玉龙目光流转,见侍女小冉正端着托盘碎步走来。
小冉倏然抬眸,正好看到立于王后身旁的国君。
她眼眸微瞠,来不及多作惊诧,正要屈膝行礼时,见司马玉龙突然扬扇,竖在唇前,那句就要脱口而出的“参见国主”即刻咽在喉咙里。
司马玉龙垂首看过一眼酣甜入梦的白珊珊,眸光在托盘上的汤盅凝滞须臾,抬步徐徐向她走来。
“这是...冰镇山楂汤?”
他拿起瓷盖,向内略扫一眼,凉气与酸甜扑面而来。
小冉俯身,同样用着气音微声回答:“回国主,正是。”
司马玉龙又回首看了白珊珊一眼,无奈摇首,心道:“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不懂得照顾自己,何况还是个要做母亲的。”
他长吐一气,又轻声吩咐小冉:“这汤不必呈给王后,速让小厨房做碗香菇玉米排骨汤。”
小冉未有迟疑,应声而退。
——
暮春的夜晚依旧有些寒凉,明月高挂枝头,司马玉龙合上窗棂,与白珊珊向对而坐,唇角噙着一抹温柔。
她眉如新月,唇若含朱,本就清丽的容颜在楚京风水的将养下愈发倾国倾城。司马玉龙抬手为她打理落在眼睫的发丝,心底莫名的,不知何物在潜滋暗长。
他起身,隔着长塌上的小桌,终是俯身,吻上她的额头。
“天...天佑哥?”
这一吻终究闯入到白珊珊的梦境,她迫不及待地抓住这熟悉的感觉,陡然睁眸。
司马玉龙微怔,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与她四目相对。
烛火映着他一侧脸颊,他眸眼温涟,将她整个人都盛入其中。
白珊珊心下绵软,睁着惺忪的睡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醒了?”司马玉龙促狭一笑,“怎么,左不过三日未见为夫,不认得了?”
“天佑哥这是哪里话?”白珊珊双颊鼓鼓,终于逃脱他的目光别过脸去,“我只是未曾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
“原本是这样,不过...”司马玉龙已坐至白珊珊身旁,“母后的一纸书信让我归心似箭。”
白珊珊自然知道他在讲什么,掌心附上自己的小腹,垂眸一笑:“是啊,天佑哥,你就要当父王了,此事我本想等你归来时亲口告诉你,不想母后...”
她唇角愈发上扬,心里抹了蜜似的。
“母后自然想让我多陪在你身边,如今百姓生活安宁和乐,我过些时日微服私访也不迟。”
司马玉龙软语温言,将眼前之人揽在怀里,让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肩上。
小冉恰好端着紫砂汤盅与同质小碗走来,在二人身前见礼,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小桌后,格外有眼色地悄悄退离。
白珊珊嗅到汤盅散发的别样香气,暗自纳罕:“欸?这不是我要的冰镇山楂汤啊?”
司马玉龙似乎读懂她的疑惑,“从今日开始,本王暂不准王后再用冰镇山楂汤。”
明明是在命令,话在他口中却是柔情似水的,不沾染半分号令天下的帝王威压。
灯花下的他温润醉人,她仍是无从拒绝。
白珊珊抿抿唇,默默地与她的冰镇山楂汤告别。
她看着她的夫君握着长勺盛出一碗汤来,递到她身前:“珊珊,此汤于你,再适合不过。”
白珊珊看着碗中的香菇丁、玉米粒与两块排骨,思索片刻:“天佑哥,这是...香菇玉米排骨汤?”
“正是。”
“哦...”
她眼眸一转,仍未抬手去接。
“珊珊,怎么了?”
“天佑哥,你喂我。”
“你呀,”白珊珊还未来得及翘起双唇在他面前使起小性子,便听他又道,“好好好,此番就由为夫侍候羹汤。”
椒房里,花影成对,笑语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