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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下雪了，很大的雪，铺天盖地般压下来。
今年的冬天很冷，冷的有点过了头，于是姐姐第一个病倒了，中原中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姐姐，表情异常难以形容，“你这么瘦，弱不禁风一个，她居然比你先病倒了？”
我在纸上写，「我的身体素质很好，不太容易生病」。
至少从我出生起，我就没有生过病。
河面结了冰，太宰先生没法再进行他的自杀活动，有点恹恹的靠在我身上，他问，“小倾九，你不写诗了？”
我摇摇头，回答说，「我不知道写什么」。
他呵呵笑起来，冰凉的指尖擦去飘到我耳朵上的雪，他说，“为什么不写雪呢？”
我的手顿住了，有点迷茫的看向外面的雪，一片银白，连树枝的颜色都已经看不太清了，我举起板子，望向他的眼睛，「我不知道」。
“哎呀，小倾九，你太迷惘了。”他似乎是微笑着说，目光却能望见我心底，他说我太迷惘，可我的目标如今只剩下死亡。
但是，但是，如果我死了，姐姐怎么办？如果我死了，姐姐会怎么样呢？于是我暂且忘记了这个想法，于是我失去了目标。
我又写，「人总是迷惘的，而我还没有寻找到目标」。
窗外的雪飘进来，落到我的手上，化成了一滩水，太宰先生看着我，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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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的烛灯，微弱的光影照在房间里，姐姐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烧已经退了，我拿着烛灯跪坐在她旁边，为她掂好被子。
姐姐的脸色总是很红润，为人处事也直率不拘，因为是无忧无虑长大的，虽说是出生在武术世家，但却是旁系不知道多少代，因此并不需要注意过多，于是和我不同的，姐姐是在相当温暖自由的环境里长大的，在我出来之前是如此。
而自我出来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巨变。
说不定是我的原因呢，我作为灾星引来的麻烦，姐姐动荡的生活，父母畏惧的目光，我被寓言占卜名为“灾星”的一生，给身边的所有人带来了不幸。
但是分明，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端着烛灯，侧头去看对面的镜子，里面是穿着白睡衣的女人，脊背板直，骨瘦如柴，衣服松垮地搭在身上，红卷发堆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双眼还留有其他亮色，却也淡得出奇，看起来就病怏怏，命不久矣的模样，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我将烛火吹灭了，女人的脸模糊不清，只映出一双淡蓝的眼。
姐姐的眼是很浓的翡翠色，惯属于椎名家的瞳色，只出了我一个异类，与血脉不相容，生成了母亲的蓝瞳，或所见，我不是应该出生的人。
我合上门，坐在了走廊上，港黑的干部住所是传统的日式平房，走廊很长，没有遮掩，很快，我的肩膀、膝盖处堆起了雪，这是一个很黑的夜晚。
兀的，响起了脚步声有，点重而虚浮，像没睡醒的人，我猜测：大概是中原中也。
不会出乎我意料的，中原中也披着黑夹袄出现在我面前，头发杂乱的炸了起来，睡眼惺忪，眯着眼忽然看见我，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了半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抱怨似的说，“疯了，你大半夜坐在这干什么！？装鬼吗！？”
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语气冲冲的说，我没有带本子，只好用手在雪地上划起来，「我睡不着，打算出来待一会儿」。
中原中也拧起眉毛，“什么？你姐不过是发了个烧，你这么担心，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我没有在担心这个，姐姐不会这么脆弱」我又写，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说法，中原中也在我旁边坐下，有些困倦的撑着脑袋。
他显然是熬了好几天夜，眼底乌黑一片，“那你傻愣愣呆在外面干嘛？”
我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我在思考我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他睁大了眼，有点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活着就是为了找自己为什么活着，哪有什么目标，总比死了后什么都干不了好。”
他说的不无道理，我敛下眼睫，被关在房间里的十几年，在如此狭窄黑暗的囚笼中，我还没有死，是因为姐姐的陪伴，如今，我来到了另一个明亮而宽阔的笼子，和姐姐一起，我有什么理由死呢？
很有比喻性，像金丝雀不会离开笼子一样。
我写，「你说的不无道理」。
中原中也打了个哈欠起身，“想通了就回去睡觉吧，这么冷的天，你也是不怕生病。”
我点头应好，脱口而出那个字的瞬间，中原中也惊骇地睁大了眼，完全清醒过来，“哦，原来一个字还是能说的啊。”
我闭上了嘴，不愿再说任何一个字。
中原中也最终将他的袄衣留给了我，穿着单衫走了回去。
彼不久，春天便到来了。
——
活着猫猫和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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