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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口黑手党的日子过得很快,除了森欧外,几近身边的所有人都若有若无的暗示我该如何活下去、如何温柔的对待他人。
红叶姐说要对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温柔,姐姐说要对那些对我怀有善意的人温柔,中原中也说要对同伴温柔,太宰先生说要我对我自己温柔。
可温柔的界定是什么?我还不太明白。付出温柔的代价是什么?我也并不清楚。
太宰先生第一次带我到他常跳的河时,我望着流动并不湍急的河水,问,「如果我跳下去的话,会死吗?」。
太宰先生笑眯眯的一拍手回,“怎么会,小倾九你还要救我呢~”
太宰先生的语气里蕴着什么,大抵是一些称之为怜悯或愁悲的情绪,我举起板子,「可我不会游泳」。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红叶姐曾尝试过教我游泳,但可惜我对水性一窍不通。
太宰先生静静望着我,瞳孔幽深,而我此时再也分不清他眼中有什么神色,大概是三分钟,他又笑起来,“那我会救你的,小倾九。”
可他分明知道的,他连他自己也救不了,怎么能救我呢?
太宰先生让我蹲在旁边,捡了个小树枝给我,让我在他将要到时钩住他,我点头,目光直直望向那河水。
波动的水纹凝着柔软的蓝,不够活泼,也不够阴翳,跳下去会怎么样呢?如果跳下去的话我会死吗?心脏忽然跳动起来,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叫嚣着——
太宰先生将要到了,我的耳边已经没有任何声响,我丢下那条树枝,纵身跳进了河里。
至于那时太宰先生的表情如何,我一点也没有看到。
水,周围蔓延开的全都是水,幽深的河,只有开头一点能透出光来,什么声音也没有,无法呼吸,无法说话,衣摆飘动在水中,让我想起了之前待在房间里的感觉。
窒息、幽闭、阴暗、沉重的枷锁束在我的脚腕,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腕。
太宰先生将我拉出水面,握住腕骨的手力气大的惊人,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头发沉重的贴在我皮肤上,太宰先生近乎是叹息着说,“你总是做出一些让我大吃一惊的行为。”
我的视线太模糊,连他头发下的神色是如何,我也看不清,我猜测,那大抵是一张阴翳、冰冷的脸。
我刚刚所直面的死亡,分明是我渴求的东西,但古怪的,我的心底产生了一点动摇,只不过是因为清楚的明白太宰先生会救我,我才没有一点动作。
我的心变脆弱了,我敏锐的意识到,又或者是我的心里压着点什么,在乎点什么,例如姐姐,例如未报完的恩情,例如被羁绊着的友情,人会因为感情变得脆弱,我认识到这件事。
我想和他说对不起,唇齿碰撞之间,我依然挤不出一个字,内心的枷锁还未撤去,声音依旧被心束缚,太宰先生什么也没有说,而我到底也悟不出他的心理。
他那般矛盾,伪装亦如此高明,他经历过什么,我一概不知,仅凭着这没有多久的相处去为他下个定义,也太过浅薄,太宰先生是一场难懂的家伙,所有人都知道。
红叶姐看到我们俩都湿漉漉回来后大吃一惊,太宰先生一声草稿都不打,就圆了谎哄骗尾崎红叶说是我没抓住他,不小心被一起卷进了湖中。
红叶姐半信半疑,最终在我乖驯的微笑下勉强相信了这个说辞,一人丢了一条毛巾过来,我同太宰先生点头道谢,他倒是满无所谓,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从容,或许该如此称之。
我大概很难忘记太宰先生在河中最后对我说的话,在我尚还无法完全睁开眼时。
太宰先生说:小倾九,死亡是一条痛苦而艰难的道路。
我想回应他,死亡是如此,生存也是如此,但我没发出声,于是那一句“活着也是一条痛苦而绝望的道路”吞在我肚子中,没有回应。
而彼时的我还不知道,仅仅只是那么两句话,几乎贯穿了我和太宰先生相处的所有时光,并凝成我们之间联系的纽带,而这除了我们双方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使我们比谁都亲密无间,比谁都联系紧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但那时的太宰先生似乎已经有所察觉,这不外乎于之后的几天,他将我介绍给了他的好朋友们,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织田作是个看起来相当温和的男人,而另一位则看起来更瘦弱精明。
被太宰先生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其实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连那时的中原中也都没有这个待遇。
虽然太宰先生和中原中也总是吵架,但他们关系很好这点我并不难看出,否则也不会有“双黑”之称。
织田作君相当友善地接待了我,从日常行为中也不难看出他是个绝顶的好人,和这种人待在一起的话,即便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会改过自新吧?
太宰先生问,“小倾九,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写,「春天还尚未到来,花朵它难以开放」。
还满覆枷锁的心脏,是不会滋生出心愿的。
他答了一句这样啊,便不再言语。
——
活着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