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下雨的格尔木今天难得晴朗了。
西北角有一家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疗养院,然而当地人把它叫作干休所,只因里面住着一批为实现祖国和平流血奋斗的老年人,比如老九门之首张启山就是住客之一。疗养院夜夜灯火通明,引得周边人闲话连篇,时间一长,勾出当地一些无所事事的人极强的好奇心,于是那几日总有人出去遛马路半道消失了。
疗养院内布局十分清晰,可用泾渭分明来形容,干休所、住院部、员工宿舍三足鼎立,各占一角,白衣人神色凝重地穿梭于三栋房,偶尔有绿衣人匆匆冲到干休所。
今日,一个绿衣小兵汇报完情况,等待张首长最新指示。
张启山静静站在阳台上,怀里抱着尹新月的遗照,昔年一幕幕回忆浮现在他的脑海。
尹新月怒气冲冲道:“张启山,你把长生之道泄露给外人?”
张启山唉了一声,脸上露出极度为难的表情,无奈道:“新月,你要相信我,此事说出去,我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九门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九门?1957年,你利用重病垂危的我将如月姐姐骗回国,更把她逼进危险重重的古墓,害得她生死未卜,音讯全无!”
“新月,对于这件事,我说了很多次,不是我,不是我,我已经快把嘴皮子说烂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
“张启山,你把如月姐姐找回来,我要见到毫发无损的如月,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新月,这些年我为了帮你找如月,向那个墓前前后后派出去多少人,无人生还,都死了,你知道他们都是我的亲兵,其中更有三分之二的人八九岁就跟在我的身边,我看着他们长大的,如今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不伤心吗?我不难过吗?你把如月当成你的家人,他们也是我张启山的亲人!”
想到这些事,张启山常年严肃的面容下略显一丝遗憾,喃喃道:“你去告诉科研人员,关于研究张家人的长生,务必小心行事!”
“是!”
绿衣小兵刚转身,听得一声嘭,紧接着屋顶窗户抖动三下,张启山眉头一皱,腾地转身,下一秒,大门四分五裂,唰的一下掉在地上,刹那间,碎成渣渣。
待看清来人,竟然是一个容貌倾城的女人单手抱着男人的腰部,男的他认识,正是一个月前被送来的张起灵,绿衣小兵感觉到危险扑面而来,心头一紧,立即掏出枪,扣动扳机,张启山下意识开口,“如月?!”便是一愣,跟着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道:“你…回来了!”
如月冷哼一声,眼眸里闪现红光,绿衣小兵双手攥紧的枪凭空消失了,他愣怔当场,张启山眉头紧锁,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月冷然道:“张启山,今日我来跟你打个招呼,顺便警告你别再用他们的脏手触碰长生一事,否则我灭了你和他们的全族!”
“前辈,我并不想长生,也不想世人再寻找长生,只有解开张家人为何长生不老,我才能找到方法遏制那些人的欲望!”
如月勾唇:“我倒是不知,张家人何时实现了长生不老?”
张启山再一愣,慢慢闭上了眼,眼前浮现东北张家古楼的残骸。
如月挥了挥手,绿衣小兵一下闭上眼睛并缓缓倒在地上,张启山见此默不作声,如月轻笑道:“张家人的长生只是寿命比普通人略长一点,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会生病会受伤,受了伤会流血甚至死亡,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他们都会经历,若说不同,不过是老的不明显!张启山,你说这算哪门子长生不老?”
“可是张家人的宿命太痛苦了!我爷爷,我父亲,还有他!”张启山用手指着昏迷不醒的张起灵,正了正,道:“另外,你记得自己活了多久吗?你不痛苦吗?”
如月脸色微变,暗骂黑瞎子,面上不耐烦道:“我的痛苦呢,与你无关!张启山,看在你是尹新月的丈夫和因寻我牺牲328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上天有眼,别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的恩情,待时机成熟,我会亲手解除张家人的宿命回报你!”
张启山笑了笑,猛地低头看着尹新月的遗照,眼里的深情倾泻而出,语调平静道:“前辈之提醒,晚辈记下了!但是,九门为此已经牺牲太多的人,我绝不放手,前辈有前辈的做法,我也有我的做法!”
如月闻言转过身,微微叹气,道:“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张起灵,我就带走了,你的人从此不准再到广西巴乃!”
张启山面容难得一见的笑意迅速凝固住了,眼前尽是红色的名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万分懊悔,泪水汹涌而来,心头很痛,忽的抬起下巴,不让眼眶里的泪珠滑落。
如月径直纵身一跃,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片刻后,路过一棵高大的槐树,突然停脚,冷冷出声,“死瞎子,出来!”
话音刚落,起风了,那颗大树的枝干摇摇晃晃的,站在最顶端的黑衣人叹了口气,随即跳到平地上,双手交叉环胸,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如月望着远方的夕阳,染红了天边,微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