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没有去见胤禛,他们之间的感情看似美好,实则虚浮,只需要轻轻触碰一个支点,高桥就会瞬间崩塌,久病心忌,子弱母强,对一个快要病死的皇帝而言,不管她出不出现,都会是心腹大患,恨不能除之以消后忧。
不如让夏家父子代她前去,让皇帝知道朝堂文武半数掌握在何人手中,什么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冷宫萧萧,难得迎来了一位客人。
“竟然是你来送本宫一程,也对,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不过是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者罢了。
看着盛装款款而来的人,年世兰的笑容有些讽刺,她头上还带着凤钗点翠,紫金镶边的旗装雍容华贵,一如她光华璀璨的前半生。
夏冬春身后的小太监捧着托盘,老三样的物件:鸩酒、白绫、匕首。
“可是皇上亲下的旨意?”
她扫了眼托盘,不以为意,残破的木门打开又合上,落魄逼窘的冷宫屋院内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不对,”年世兰自说自话地摇摇头“皇上现在恐怕连神志清醒的时候都少的可怜,哪还有时间下旨处死一个冷宫妃妾。”
“你现在依然是华贵妃,若是你愿意,以后也能是贵太妃。”
年世兰扑哧一身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美艳得不可方物,半响,才用指尖抹掉眼角的泪珠,与前一会的疯狂判若两人“本宫的兄长现在如何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偏你说出来,只教人发笑。”年世兰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仿佛娇嗔地指责,让夏冬春愣了一下。
“为什么?”知道对方做出了选择,夏冬春看着她走到托盘前斟了小杯酒,忍不住问道。
“本宫这一生啊,一半为着家族,一半为着皇上,前者半只零落,后者”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夏冬春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她就像萎靡之前的红山茶,虽已现颓势,但哀哀染血后,多添了一抹其他正在盛放山茶花无法媲美的倔强凄美,这是临近凋零前最后的芳华,真是漂亮,夏冬春走神了一瞬。
“我因为它们活得自在活得盛大已是足矣,难道往后让本宫凭着过往的回忆可怜寂寞苟延残喘地活着吗?”
年世兰像是在质问,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举着酒杯走到门前倒下,面上虽有哀戚,但不多“这杯,敬哥哥。”
“这杯,敬我自己。”
她动作又快又洒脱,举着酒壶喝了一口,毒药发挥的很快,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口鼻处隐隐有血迹流出。
“贵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素性病弱,朕心珍念,著追封为敦肃皇贵妃。”
“待你去后,将以敦肃皇贵妃的仪仗入妃陵,无论生前死后,都是荣华富贵,盛大华美,也算是成全了你我一点同盟之谊。”
“不会有什么年氏庶人,只有敦肃皇贵妃。”
“多......谢......”
夏冬春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惋惜论不上,也没有这样的交情,只不过看着软倒下去了无生气的身躯,有种历史轮回影布落下,与现实交织重叠后,一切重归原点的惆怅感。
很轻微,一转而逝。
“来人,为皇贵妃娘娘整理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