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斯内普都没有合眼。
他疯狂地翻书查阅,试图从中找到恢复莱维娜身体的方法。
他的书架上有关生命力和身体机能修复的书籍很少,仅有的几本有关这些内容的主题基本都是:生命之源是生命力,没有了生命力,那么人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亡。
如果出于某种意外而被人夺走生命力,那么被夺生命力的巫师将很难存活。
毫无例外,没有任何一个写书的作者提到如果生命力又回到了巫师身上,但是因此元气大伤,该如何恢复。
斯内普烦闷地丢开手边的书。
头一次,斯内普觉得他的黑魔法书籍太多了。
但他依然要看下去,因为这些书籍的作者经常闲着没事瞎扯些脱离书名的主题,比如他在一本黑魔法书籍中看到了生命力是如何迅速流逝的这一课题。
然而顺着目录,翻开指定画面。
他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标题与内容严重不符。
刚刚丢在一边的书,就是这本书。
斯内普不禁想,难道他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前几日清晨,在礼堂的教师席,邓布利多告诉他,莱维娜醒了一次。
但是醒来仅仅几分钟又睡了过去。庞弗雷夫人检查了她的身体,发现她的身体虽然暂时不能施魔法,但醒过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就此情形,庞弗雷夫人有一个猜测。
邓布利多说这些话时,眼神中流露出悲悯。
庞弗雷夫人推测,她是自己不想醒过来。
斯内普不敢置信:“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愿醒来。”
“我--”斯内普刚想说自己这些天为她做了这么多,没日没夜地熬,就为了她能恢复,哪怕醒过来也能让他不那么焦躁。
但是现在,邓布利多告诉他,是莱维娜自己不想清醒过来。
这简直超出了斯内普的认知。
他自以为很了解莱维娜,他以为的莱维娜是一位就算经过天大的灾难也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应对。
可是如今的话不得不让他反思,他真的了解莱维娜·塔夫特吗?
或者说他从来都不了解,也许她表面的云淡风轻下藏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可……
接着,邓布利多又说:“是因为一件事。”
“什么?”
“她有一段遗失的记忆。莱维娜被抓走的当天,是先去了我的办公室,她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丢失的记忆。”
邓布利多轻叹着,面上有些许不忍:“这也是阿莉娜生前叮嘱我的,她希望我无论如何,都要找个机会,把记忆还给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过往。”
斯内普愣在原地,空气静默了片刻,他接着问:“什么记忆?”
“一些尘封了太久的真相。其实当时,我甚至不愿莱维娜回想起那些事。”邓布利多的神情缥缈,他低着头像是陷入了难言的回忆。
斯内普对邓布利多观点感到意外。
他原以为邓布利多会赞成莱维娜的奶奶,赞成她的想法,可是……
“为什么?”斯内普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样的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那些记忆对莱维娜来说,是难以承受的。”邓布利多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失身只是他的错觉,“但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让她走出来。”
“西弗勒斯,你多去病房照看莱维娜。”邓布利多突然轻声对斯内普说。
斯内普的身体骤然一僵,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与往常神色无异的邓布利多。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一下一下地搅拌碗里的汤。
斯内普心事重重地离开礼堂后,径直来到医疗翼。
他怔怔地望着莱维娜沉睡的面容,复杂的心绪渐渐袭来。
邓布利多感觉到了。
斯内普抿紧唇,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感到不知所措,他不认为自己对莱维娜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关心。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好学生,一个教授对成绩优异,长相优越的学生关照是应该的。
就像麦格教授经常给她认为极其勤奋和刻苦的学生开小灶一样,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目的是邓布利多所想的那样。
就算有其他的感情,那也该是愧疚。
学生时期,莉莉不用说。他认为是朋友的人只有卢修斯还有莱维娜的父亲。
安德森·塔夫特,他对人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这疏离感只仅限于不熟悉的人。
熟了以后,坦白讲,刚开始,斯内普有些讨厌这个家伙。
他时不时托人来斯莱特林问他是否能去霍格沃茨逛街,能否去魁地奇打球等等诸如此类的愚蠢活动。
那时候的他,只想待在教室里与黑魔法为伴。
除了莉莉,安德森是第一个经常过来找他……出去玩的人。
他们认识,则是因为掠夺者在某次变形课下课后,过来找他麻烦。
他那天想快点回去研究刚学的黑魔咒,没搭理他们,径直离开了教室。
谁知半路上,四人不知道从哪闯出来,说什么要和他进行一场对决。
他想反驳,但却被一个略带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走廊里禁止决斗,四位还是不要违反校规的好。”
斯内普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冷漠的蓝眼睛。
斯内普立刻断定,这个人肯定与卢修斯是一类人。
但是事实证明,安德森与他想象得截然不同。
四人组愤愤离开后,安德森朝他点了点头,就径直走了。
自此以后,他时常能碰到安德森,十次有九次,他都与维奥莱塔待在一起,两人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自从认识一次后,偶尔碰见,两人都会聊一聊,连带着他与维奥莱塔也混熟了一些。
当时,与莉莉决裂后,维奥莱塔还替他出过主意,让他最起码要去找莉莉好好道歉。
“不要期待她能原谅你,但至少你们二人以后不会形同陌路。”
“安德森要是做出这种事,那我绝对不会原谅的。但是如果你能去道歉,说不定你们未来见了面还能聊几句。”
很可惜,维奥莱塔的忠告没能使他挽留住这段关系。
他见到了莉莉后,说话打结,一时间词不达意。不仅没能使莉莉回心转意,而且还彻底让两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性。
后来,他沉迷黑魔法,与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他与安德森的关系也淡了下去。
但是毕业时,他还是找到他,并言辞恳切地对他说:“西弗勒斯,也许你可以重新开始。”
“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那种坏人。”安德森十分平静,“如果你执意选择成为食死徒,那么我们今后就站在了对立面。”
“你很有能力,我认为你该再想想。”
安德森的本人哪都好,但说话时,总是试图用说教的方式说服对方。
但这一套,显然是最令斯内普感到厌烦的。
“我不是你,我没有家庭支持。成为食死徒,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你左右不了我的想法。”
斯内普冷笑一声:“瞧瞧你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令人作呕。”
安德森眉毛一扬起来,他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说:“那么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兵戎相见。”
“期待那一天。”他毫不示弱地回怼道。
现在回想起那一天,斯内普觉得当时的他年轻气盛了些。
安德森说得没错,他的的确确是真的后悔了。
而且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也间接害死了他们一家。
看到莱维娜的那一天夜晚,他辗转反侧。看到她的一瞬间,斯内普就断定她性格与她母亲更像。
但接触多了,他发现,莱维娜谁也不像,她只是她自己。
斯内普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缥缈,望着窗外飘飘悠悠的柳枝,枯萎的柳枝像他早已麻木的灵魂,也许等不到春天,就会耐不住严寒而死去。
作者先更新一章,明天接着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