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思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几乎是茫然的看着少年渐渐消散于天地的身躯。
——终于完全消散了。
像光中的浮尘，又像将散的薄雾，此时两军交战，万马奔腾，少年的声音被碾碎在风中。
可是他却读懂了那句话。
他说，“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多么恶毒又美好的祝福。
陈司思以为自己会很痛苦，但是，并没有，他很冷静。
本来他已经想好了的。
等他们都从这场战争中活下去了，他就带上希望和阿瞳一起离开这里，如果他不介意的话，他想在他加冠礼时为他取一个字。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的。
现在一切的设想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真实又虚幻。
落戈在看他。
经历过神战后，落戈身上的非人性更重了。
不，与其说是非人性，不如说是神性。
“禁。”
他仰头看落戈，明明相隔千米，却能清晰的看见落戈启唇，吐出一个字。
于是，万事万物都失去了声音，无形的威压在这片天地扫荡，人们如潮水一般跪伏在地上，不敢直视天边。
不可直视神。
不能直视神。
陈司思成了此方天地中唯一站立的人，他的面前是一道长长的、通向神的阶梯。
落戈要他向他奔赴。
在跨上阶梯时,陈司思这样想,神不会奔赴世人,所以落戈不会为他而来。
愈是靠近落戈,他身上的神性便愈强,但是当陈司思站在落戈面前时,还是会发现潜藏于他眼府深处的温柔。
温柔?
这简直是对神的最大讽刺。
神可以无情,可以冷酷,可以邪恶,却唯独不可温柔。
温柔是神的弱点。
"司思。"
是了,落戈从来不会叫他阿君,他也问过为什么,明明叫他阿君更亲密一些，可落戈总是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想杀了我吗?"陈司思没说话,只是将刀尖往前捅了一些。
"神是不会被人杀死的。"
落戈伸手虚虚环住了他,攸尔收紧,陈司思跌在他的怀抱里,他手中的匕首也随之更进一步。
——那把匕首是落戈送给他的。
"司思想弑神吗?"
“我可以给予你权利。”
——给予你杀死我的权利。
神的话成为了现实。
神正在逐渐死去。
神要从云端坠落了。
但是……
“一个人的世界也太孤独了，司思可以陪我一起吗？”
神将和他的爱人从云端坠落。
陈司思没说好,但也没挣扎。
他将要和他仇恨的爱人一同死去了。
但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是金离瞳。
"阿瞳,放手。"
“不要!"他说话很吃力,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摇摇欲坠,却还固执的不肯松手。
阿瞳什么都不知道,但阿瞳想要你活下去。
陈司思看着金离瞳，轻轻叹了口气。
"落戈。"
“嗯。"
"其实我很喜欢你。"
落戈盯着他的脸,"很喜欢我?"
落戈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可笑容里却带着苦涩。
"不要骗我。"
"我会当真的。"
神松开了手,带着爱人的爱意去拥抱死亡了。
……
我是落戈。
一位神明。
我只是，不小心爱上了一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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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为小可爱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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