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成德元年，四月的时节，内务府送来许多新培育的花种，摆在门厅长廊下面供人观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兴起了用花朵制香的潮流，有些性子跳脱的宫人会在闲暇的时候捡一些落下的花瓣带回去清洗干净晒干了磨成粉末，用作脂粉或者衣物的熏香。

有脸面的宫女会做一个香囊取了香粉和一些不那么贵重的香料，佩戴在身上，这样行动间总有一股子暗香流动，很是雅致。

“今儿他又做什么了？”

阡婳坐在案几边，那些毛笔批改朝臣送上来的奏折，案几上摆了一个玉白色的细嘴花瓶，上面插了几支开得绚烂的海棠花。

“元公子又做了一盒子香来。”翠果取来小太监送过来的木盒：“听小太监小路子说，元公子这回是用的玫瑰做的香，香气馥郁。”

“搁那儿吧，他若是喜欢你们也不用拦着，不过是糟蹋些花儿。”阡婳淡淡地说道，眼神都没落在那盒子上过。

翠果低低应了，将盒子放在了一个木箱子放好，旁边还摆了两三个相同样式的盒子。

历来阡婳都很喜欢熏香一类的东西，林元从别处听说了巴巴地做了送来，翠果都习惯了。

不过，阡婳戒心重，轻易不相信他人，尤其她自己善于用香做毒，所以用的香料都是她自己亲手制成的，从来不经过其他人的手。

可偏偏元公子不知道，每日里大半时间都放在了研究香料上。

做了第一次，小心翼翼地遣人送来了，长公主见了心里也是高兴的，赏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就连送东西的小太监小路子都得了一笔赏钱。之后送东西就更勤了，殿下只是收了让人好生放好，却从不说拿出来用一用。

以往可没有哪个人敢在殿下面前这般放肆的。

可阡婳纵容着他，底下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辛苦些每日去挑选上好的花瓣制香。

“殿下可要去看看元公子，奴婢瞧着元公子是有些无聊了才抓着制香打发时间呢。”翠果面上带着笑意，低声询问道。

“等晚上吧，一会儿陛下下朝要过来，准备些茶点备着。”

阡婳淡淡的看了一眼翠果，面前不经意露出一点笑意来：“你倒是不讨厌他？等会儿你吩咐御膳房准备一道甜点给他送过去吧，小孩儿嘴馋。”

“殿下年纪也不大，怎么对着元公子就是小孩儿小孩儿的了？”

阡婳被她这般调笑也不动气，她对待亲近的人一向比较容忍纵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他哪里像个大人了？分明就是个孩子。”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有守门的太监通报陛下到了，随即就见一身龙袍的林子稀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成武帝那时候的大太监李随风。

李随风是宫里的老人，也是看着他们几个长大的，用着也安心。

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徒弟，太监命苦，一辈子也没个养老送终的亲人，有些大太监就会收养一两个机灵的小太监，教养着以后有出息了能给自己晚年带来一些保证。

宫人们摆了几碟子点心，奉上今年初春的茶叶，李随风行了礼带着徒弟退出了里间，守在门口。

林子稀也不客套，坐在了阡婳旁边，随手拿了一本奏折扫了两眼，面色没什么异色。

他新帝登基，却还是懒懒散散地不愿意多费心思，有时候不愿意看奏折了就磨着阡婳帮他处置了，也不担心要是让御史台的那些老学究知道了又在金殿上哭天喊地了。

早在登基第二天阡婳就被御史大夫参了一本，女子干涉朝政，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愣头青，固执己见不说还各种看不惯，今天参奏这个明天参奏那个，朝堂上没有不怕他们的。

干脆，阡婳趁机交还了政权，同时也是树立新帝的威信，免得有些心思不正的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