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肆坐在自己的车里,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他和父亲还是谈崩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们的矛盾早积压了很多年,一朝爆发,他走了,或者说,逃了,也没有解决,父亲叫他回来,也并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突然开窍,只是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教育一顿就妥协的乖儿子,想要他乖乖回家,乖乖按他的意愿继承家业,他自然是不同意。
最后他爸气的不轻,抄起一个杯子向他扔过来,但到底老头儿不是真准备打他,杯子摔碎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再抬头已是父亲转身上楼的背影。
他疲惫的站起身,对明显准备留他的母亲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有个新开的陶吧,改天带您去。”“你要不,,唉,算了,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李湉最终没出口留他。
周以肆看着前方,但其实思绪早已透过夜景,飞回了他压抑而疯狂的青春期。。。
机车的咆哮响彻夜空,无人的国道上,银色的钢铁猛兽载着因为青春期个头拔高得太快体重跟不上而显得瘦削的少年飞速驶过一个个弯道,他与他的爱车追逐着风,加速,加速。。他快得像一道残影,好像这样,就可以逃离现实,获得自由,那时的周继业快要疯了。
他在校园后空旷的荒地练着口琴,吹过一个个午休;他在夜晚,父亲规定的睡觉时间后,翻窗爬下三楼,去有夜灯的花园,看自己喜欢的书,一整夜一整夜地看;他在悬崖边,一次次为自己绑上防护绳,跳下去,再自己拉着绳爬上来。。。有时候记忆里有哥哥的陪伴,有时候,只有自己。
那些都是父亲不允许的,有的被他发现了,就立刻被勒令制止,外加次次都不会少的惩罚。但少年的精力总是旺盛的,也总会有很多的想法,虽然绝大多数都不被父亲允许。父亲觉得,他的那些爱好,都不必要,对他成为集团的继承人没有帮助和加成的爱好和能力,都不必要。
周以肆一直知道他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但他不想要,他当初并不确定他要什么,不过反正不是继承父业。但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让他有点彷徨,好像他生来就该如此,哪怕他内心抗拒父亲干涉他的所有作息,爱好,行为举止,把他全力往一个他不想去的位置推。
虽然当初怀着一种报复心理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但在被父亲发现制止后,他就妥协了,十几岁的岁月里,他好像没有真正的叛逆期。他只是想试一试,试一试父亲的底线,他心里隐隐有种想法,但当时自我思想还未完全站起来的少年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直到,他被从美洲弄回家里,被父亲告知,他真的要去公司实习,然后任职时,周继业意识到,他不要,不要!试探没有用,妥协没有用,他马上,就要完全被收去自我,到达那个位置。
小半年的商量,质问,愤怒,没有用。周继业逃了,真实意义上的逃,翻窗跳门,像当年那个少年一样,只是更加彻底。
真疯了,从门顶跳下,落地的那一刹,他想,十几岁的时候没那样闹过,没离家出走过,却在二十岁都过了后,这样逃出了家,自己都觉得离谱。
我这是叛逆期来晚了?周继业,不,周以肆,在初冬刮人脸的夜风中狂奔,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