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蜷缩,蜷缩起来,自己抱住自己,就不会那么孤独。
眼前是水汽迷梦的瓷砖,周以肆修长食指划过,水珠便顺着墙瓷流下,分割开整面水雾。
温热的水让人骨头都要酥掉,周以肆也确实越发无力了,机械地重复着日常,关水,穿上浴袍,接下来应该是阅读的时间。
可是今天读不进去了。
周以肆背靠着墙,用被子围住自己,双臂圈住膝盖,将头埋进被褥。
脑子开始自动一帧帧播放今晚周兴业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个笑容,每句话,每个细微的停顿。良久,周以肆苦笑一声。
哥啊,把我从小骗到大,还没够吗?
记不清是多小的时候了,那时候他们兄弟俩还很好很好,是彼此的小小的港湾,对他来说更是如此,缺少的父爱和陪伴一直是哥哥来弥补他,那时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代表着开心和温暖。
后来渐渐的不对了,刚开始说不清是哪里不对,或者说是周以肆也在逃避这个事实。哥变了,还是会对他笑,还是很温和,但是绝对哪里变了。哥从在他心中可以媲美母亲到越来越让周以肆觉得,像个戴着假面的谋算者,伪善 而让他心尖儿发凉。
他不想这么说哥的,但周以肆后来也长大了,他渐渐明白过来,于是也不再拼命地追在周兴业身后,期盼他变回从前那样。
那天他对他说,
“我帮你打掩护,你快跑,绝没有人来抓你。”
听到他要走,他的眼里闪着光,掩饰不掉的期待和欣喜,勉强维持着面上的严肃与忧虑,让他快走。
那一刻周以肆明白,或者说终于面对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周兴业了,不是哥。
还是会难受啊,,周以肆心口闷闷的,从小到大他很少委屈,一件事也从不会困扰他太长时间,毕竟不是被他快速地解决,就是权衡后放弃了。
但周兴业这事儿不一样,周以肆爱戴他的哥哥,但名为周兴业的男人抹杀了他。
周以肆团了许久,然后下意识拿起手机,反应过来时一个视屏电话已经打过去了。
小姑娘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时,周以肆的心好像掉队许久的候鸟,终于找到了家园,晃晃悠悠地降落,抖抖羽毛,很安逸。
许藤藤已经准备睡了,正要给周以肆发句晚安,这个正想着的人儿便打开了视屏。
但是她的周教授似乎有点儿蔫了吧唧的,眉眼低垂,本来儒雅随和的气质就透出股郁然。
许藤藤还没睡啊
周以肆看了眼时间,然后意识到他大概打扰到小姑娘休息了。
周以肆啊,确实有点晚了,你要睡了吧。
许藤藤没事,还可以聊会儿。
周以肆觉得自己应该让她去睡觉的,但却是没张口,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精神的寄托,一个可以好好看着的,他所爱的人。
周以肆藤藤......
一长段静默,许藤藤没有觉得奇怪,只是静静地看着周以肆,她感觉得到,她的周教授,现在很难过,并且是很难言的难过。
深吸一口气,周以肆发现其实自己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以肆藤藤你睡吧,也没什么事。
小姑娘没有挂,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她笑了笑
许藤藤以肆,你可以对我诉说,我很乐意接收你的喜怒哀乐,我很高兴看见你的灵魂,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做你忠实的聆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