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当天晚上,几个年轻人趁着天黑溜进了谷神庙里,躲在了雕像的石质底座后面。
“建行,咱们真的要在这待一夜吗?”一个男生探头看向领头的年轻人。
“藏好就行了,别担心那么多,不会有事的。”那年轻人看了看身旁的几个人,安抚性地回了一句。
两人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谷神庙门前,月光洒落在男人身上,他看起来似乎在发光。几个年轻人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中升起了一分敬畏和一分恐惧,那男人落在他们眼中宛若神明一般。他们看着那个男人动作轻柔地抱起熟睡的孩子,挥手在几案上留下一个编织袋和一张字条后,转身向谷神庙外走去。
“喂!站住!你、你要把他带到哪去?”建行看着那个男人一系列动作,眼看那男人马上要离开了,壮了壮胆子,从暗处站了出来。
“无需多管。”男人回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中带着警告,话音落下,抱着孩子消失在夜幕中。
“不见了!建行,他突然就不见了!”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有些慌乱地喊道。
“回家吧,明天去张家。”建行走到几案旁拿起那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孩子此后有人照看,无需多虑”,他将字条放回原处,看着那男人消失的方向沉思了片刻。
既然说了要去张家,几个年轻人又看了眼字条,自然也就清楚明天会发生一些什么了,心里疑惑又有些害怕,有些犹豫地跟在建行身后离开了谷神庙。他们走远后,那个睡在小孩子旁边的张家负责人站起来把几案上的字条拿在手里,扛着编织袋回了张家。
几个年轻人第二天晌午敲响了张家的大门,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他们非常轻松地进入了张家。他们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只是一心想着弄清楚事情的始末,进了待客室发现易稹也在其中。
“坐下吧。”张远招呼几个年轻人落座,这几位年轻人在他这里也算是熟面孔,也清楚他们来张家的目的是什么,一边倒茶一边开口问道,“你们知道第一个当活祭品的孩子叫什么吗?”
“元宝。”建行这几年没少去长辈那里打听祭祀相关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只是有些疑惑但也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吗?”易稹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放回原位,摩挲着袖口上的那一处不起眼的稻穗刺绣笑着开口,看到他们摇头,报出了自己的乳名,“元宝。”
易稹看着几个年轻人震惊的表情笑了笑,向他们说出了孩子的去向:“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所有的孩子都很安全。想必你们昨晚全都看到了,孩子被一个男人抱走了,那个男人每次祭祀结束后的晚上都会来到村里把孩子抱走,留下一袋粮食种子和一张字条。孩子被他带走后其实是被他送去上学了,他还负责孩子们的吃穿用度,所以我说被带走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看我的衣袖,这是一个稻穗刺绣,如果你们注意过你们会发现前些日子来到这里教书的小先生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坠着一个小小的玉雕稻穗。他是第二个被抱走的孩子……”
“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吧,还有,可不许向外宣扬这件事情,任何相关的都不允许。”张远坐在一旁听易稹说完叮嘱了一句。
“那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们,可不能有第二个知道他是谁,你们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易稹摇摇头还是没有将那个男人的身份告诉他们,“我想你们现在对祭祀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几个年轻人对视了几眼,摇了摇头,他们心里清楚,被选中的孩子生活条件都很差,与其让他们自己苟活,倒不如有人供养他们。自那以后几个年轻人也全力配合村民们筹备祭祀活动,有时还会留意村中孩子的生活状况将相关情况报备给张远和易稹。
……
自从易稹来到了这个村子后,每隔几年都会来一位老师,后来还来过几位助农人员和小企业家。细心的人会发现从外乡来的这些人似乎都认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汇聚一次会,或是聊聊日常,或是聊聊村子的发展。在这些人的引领下,村民们悉听教诲紧跟他们的步伐,一起带领着这个贫困的村庄走向了富足。
后来,村民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的典礼作为祭祀活动的收官仪式。谷神庙前的上空拉起了百米红缎,耀眼得似乎把天空都映红了,把村民们淳朴的脸庞都映红了;谷神雕像前摆满了丰富的祭礼,那是村民们饱含诚意地一份一份摆上去的;村民们眼中从外乡走来帮助他们致富的人被他们敬为恩人,被众人推到了最前端。村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在这一天,这场祭祀与以往都不同,众人心中不带有一丝索取的意味,向谷神致以了最诚挚的谢意。在这一天,这个村庄结束了这个坚持了近百年的祭祀传统。
而那个男人的身份从始至终只有易稹一人知道,曾经的那几个年轻人到老也没能知道他们曾经看到的那个神明一样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易稹去世后更是无从探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