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季舟远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波澜不惊。
我们战斗着，已经记不清自己战斗了多久，只知道手已经发酸到连举起剑都开始费力，可那少年依旧猛烈。
剑光凛凛之际，我忽然听见一道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是柳清钰！
——他腹部被刺出血，那少年将剑抽出来，一挥，那地板上便是一道血渍。
不对！
这家伙的杀气……他要杀柳清钰！
“震。”
那少年发出法力，竟直接将想要阻挡他的楚寻澜和我震倒在地。
一切都已经晚了，少年又将剑狠狠地刺了下去，他转动手腕，那支剑便在柳清钰的血肉中搅动着。
他似乎想像杀死熊妖那般果断干脆，直接将他横腰斩开，可长时间的消耗也令他力不达意。
滴答——
我看见柳清钰死死地用手抓住那剑刃，鲜血流了一地，他很清楚，倘若就此松手，他将命归西天！
不要……
我在心中念叨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发黑，许多许多的事从我眼前走马花灯般浮现。
现在的，过去的，我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刺目的红，空中全是散着腥臭的味道，我好像什么都看见了，又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要再有人因为我死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砰——砰——我听见我的心脏在跳动，我的耳朵在嗡鸣。
救命啊……
血，是一地的血……
可是……
我从地上爬起来，吃力地捡起掉在地上，有了一丝裂痕的鸢心，我啐了口血。
神会救人吗？会有人救他吗？谁能救我呢？
我感觉到指甲尖仿佛流下了什么粘稠的液体，光射在上面，迷迷糊糊之间，我看见我那十根手指，全是刺目的红。
好疼，怎么能这么的疼？
为什么这么多血？
为什么呢？
没人回答我……为什么没人回答我？
——那就都去死好了。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反应过来，松开插着柳清钰的剑，翻身躲开，可是依旧慢了一步。
呲啦——
那少年冰冷的血液溅了我一脸。
我愣愣地看着，我的那把鸢心刺穿了他的心脏。
少年也这么看着我，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不可置信，没有怨恨，亦没有悲伤。
我与他四目相对，接着他直直倒了下去，奄奄一息，身上的血汇成了洼。
终于，尘埃落定。
我脱了力，滑坐在了地上，手却依旧握着插着少年心脏处的剑，我的手有些发软，一直在颤抖着。
我想让它停下来，可它却依旧不受控制，于是我安慰着那抖得血肉模糊的手。
你在怕些什么呢？不要再抖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
乖，乖。
不要怕了，不要怕了。
四周鸦雀无声，紧接着，雷鸣般的叫声响起，在我耳膜处炸开，于是我更加有了依靠，卖力地安慰起那抖成筛子般的手。
你做得很好，你看，我们是冠军了呀！你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呀！你看，我明明是开心的呀！
——这就是现实啊！
【系统：警告！警告！宿主脑内活跃指数严重过高！】
【警告！警告！此处为穿书世界，请宿主不要误以为真！】
【警告！请宿主不要深陷其中！】
砰——砰——砰——
忽然，我的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像有东西一直在敲我的脑子，我知道是系统搞的鬼。
但我不能敲我的脑子，我必须握紧那个剑，保持清醒……对……保持清醒！
我在忽明忽暗的擂台中，看见楚寻澜也十指鲜红，撑着剑卖力地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柳清钰身旁，对他说：“我们赢了。”
我看见柳清钰口中血沫流了出来，他还似乎想咽下去，可是血就是止不住，咽不下。
对，我们赢了，柳清钰从小体质特殊，没死。
楼娇娇还没念词，说明这比赛还没有结束。
我……要保持清醒……
我看着那裂了一道裂缝鸢心，那鸢心依旧是白花花的，清明的剑身倒映着我那狼狈的模样。
于是，我将手紧紧覆盖住那白花花的剑身。
温热鲜血流了出来。
除此之外的，是黏糊糊的痛。
是可以让我清醒的痛。
闲神阁的倒计时开始，楼娇娇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她似乎也是笑着的。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受到了手中的剑动了动，我听见少年喃喃自语。
“主人。”
“二”
喝彩声震耳欲聋，我心中的不安却油然而生，我颤抖着手往上移，握住了剑把。
不对。
我的耳边嗡鸣声不断，那个少年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按住了我的手，翻过身不要命似的任剑刺穿他的心脏，从剑的那一端滑至我的这一端。
血溅了一地 。
我屏住呼吸，松开了握着鸢心的手，避开了少年藏在袖口内的匕首，与他那锋利的匕首擦肩而过。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宛如一潭死水，可他的身手却灵活得抓不到他的身影。
这一次，是他最快的速度！
他匕首一转，径直冲向柳清钰！
“主人。”擂台开始前，玥被季舟远从府邸上叫了过来。
“玥，你是我最忠实的仆从。”季舟远欣慰地看着他的眼睛，是的，玥那空洞的眼中向来只容得下季舟远。
他跪下沉默听从。
季舟远：“前些日子的伤好些了吗？”
“……”
“罢了，差点忘记，你已经死了。”季舟远看着他，却似乎在看着别人，“你过来。”
玥起身过去，季舟远便将他的发别在耳后，扫了几眼他那华服下缠满绷带的雪白胸膛，和发白的嘴唇 。
“我要你去杀这个人，这是你此次的任务。”季舟远玩味似的看着他，继而又指了指擂台上的柳清钰。
玥知道他，他——是季舟远的弟弟，季书宁。
“是，属下定完成任务。”
因为季舟远是他的主人，任何正义皆由他而生。
所以，哪怕是赌上他的命，也要绝对完成任务！
忽然，一道白影匆匆而来，我最后躲住了这一刀，用我的身躯。
“师兄！”楚寻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清钰无声地张了张口，紧接着，柳清钰感受到了楚寻澜的血滴落在了他的手上，一滴接着一滴，与江忘言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同生咒？有趣。”季舟远笑道。
玥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倒了下去。
所谓同生咒，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与他人捆绑，让自己也能承受到那个人的伤痛。
不仅将痛苦分一半，而且一切的伤疤伤痕都将同步。
同生咒可以将愈合能力翻上一倍，但捆绑他人的，自己受的伤却不会同步到另一个人那里去，一切受益的只有被捆绑的那一方。
所以说，还是不行吗？
出乎意料的，我这次却没有感觉到多痛，就像从前那一次一样。
可是，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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