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浮在半空的墨水便不听话地落下来，落在了我那白衣上，染成了墨梅。

我忽然感觉肩头一重，回过头，原来是楚寻澜为我披了件衣裳。

我浅浅一笑。

男主还挺细心的，和女主一比，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只不过，男主是鲜花花，女主是牛粪粪（划掉)。

楚寻澜：“雪莲已经交给师父了，再过一段时日，等炼制成丹药，师兄就可以说话了，就不必这么多费周折。”

我笑容凝固。

我现在又去背叛魔族，来得及吗？

我看他那掩饰不住的神往，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雪莲莲只能让我当零嘴吃喽！

许久没有去归鸿门转转了，我便下床穿好外衫，又用浅色发带系好马尾，又亲手给自己沏了壶茶。

然而，那家伙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我穿外衫，他就来帮我展开，我扎头发，他便来帮我梳头，我沏茶，他就来给我烧水。

奇怪，太奇怪了。

我装作忍无可忍地看着他。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又不会突然死在路上，你怎么这么小心翼翼？

“咳咳。”楚寻澜故作咳嗽地看向别处，躲避着我的视线。

我扶额，头一次觉得当哑巴挺麻烦的，特别是对面也是个哑巴的时候。

怎么在这擂台之战之后，他就天天黏着我呢？

【说说吧，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楚寻澜沉默了。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我内心一万条弹幕飘过。

该不会，我昏迷的时候，说出什么话来吧！

还是说，我露马脚了？

不对，按照男主痛恨魔族的设定来看，这表现完全不符合……

他与我对立而坐，刚泡好的茶升起腾腾热气，然而，除了这热气是飘着的之外，其他的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他静静地回答：“楼前辈给我发了个传信，她说，师兄你……身中毒，但即便是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蛊毒还是剧毒，以她之见——无药可解。”

啊？

雨打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啊？我没听错吧？

我不可置信地愣了好一会儿，按理来说，狐大人早就已经把我身上的毒解了，而且我直到现在都没有不适之处。

【是不是她诊断错了，我除了嗓子，几乎都一切安好啊？】

楚寻澜摇了摇头：“她活了几百年，不至于会看错，不过，她确实跟我说，那毒已经贯彻了你的全身脉络，虽然你不会有不适之处，但还是应该小心为妙。”

假毒？谁家身中剧毒，没有一点感觉的？

我笑了笑：【师弟，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你莫不是夸大了她的话，怕我哪天死了？】

他看了一眼我写的字，只低着头，过了半晌才说：“是，但这并不是夸大。”

我一愣。

他抬起头来，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风将纸窗掀了起来，有几滴雨飘在了我的脸上，凉丝丝的。

他说：“师兄，你的鸢心……断了。”

鸢心……断了？

我身体一僵，接着不信邪般使用其灵力，在心中默念鸢心，可是，手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召过来。

修仙人的佩剑断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想起我在擂台上，看见柳清钰被捅之时，突然发疯似的重现从前的那些事，然后又突然发疯似的冲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捅了那个少年一刀。

在那个时候，鸢心便忽然有了道道裂痕。

“师兄，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看着我，似乎想将我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语气逐渐缓和下来，“你其实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的。”

我强颜欢笑：【没事的……师弟，你想多了……】

话还没写完，一道身影却略先抱住了我，他抱的很紧，紧的仿佛要把我都融入他的血肉里，温热的呼吸弄得我耳边痒痒的。

“你其实可以告诉我，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听，愿意信。”

我这回是切切实实地愣住了。

楚寻澜一直以来待人都很有分寸，我一直以为那段分寸是他不可跨越的……可是这一次，貌似事情都严重到他把那份分寸都丢掉了。

我……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我僵着身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慢慢地运用换位思考，来思考在他的这个位置，他是怎么样的心情。

“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执念，心魔，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了，修仙人佩剑断了，无非就是说明道心破了，而道心为何破了，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心魔作祟。

但是，我却不能告诉他，我的执念，我的心魔，就是我那妹妹的死亡现场。

他可是书中人物，还不是和我一个世界的，他会信吗？他又怎么可能会信呢？

然后，我再和盘托出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大师兄？我还是他厌恶的投靠魔族的叛徒？甚至我接近他的目的都是不纯粹的？

他会理解吗？他会愿意理解吗？他会愿意听吗？

我笑了，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的。

他等了许久，却见我都没有再说话，便知道了我的拒绝。

忽然，我感觉到一股灵力从他的掌心传来！

我想要挣脱，许是擂台那一战法力还没恢复的原因，我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师弟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得罪了。”他闭上眼，手中灵力徐徐传来，我瞳孔一缩，他这是要探我灵根！

“果然，师兄的灵力没有之前那么纯粹了，还多了许多的杂质。”他放开我，掩饰着心中的落寞，“抱歉。”

还未等我找他算账，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我便起身去开门。

柳清钰的衣服都被雨淋透了，滴着水站在门外。

他打了个喷嚏：“师兄，你这儿还有衣服吗？”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着凉了。

我连忙越过楚寻澜，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物，或许是作为愧疚的原因，我走得迅速，路过楚寻澜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

“谢谢师兄！大师兄真好！”柳清钰是个缺心眼儿的，全然没有注意到我和楚寻澜之间的烟硝战火，只傻笑地接过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