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赴鸿蒙

　　第29章

　　阿晏捧着从街边买来的冰饮，殷勤奉到柏麟帝君面前。

　　“酸酸甜甜，口齿生津，帝君尝尝。”

　　柏麟帝君接过冰饮，少女模样的星君凝望着他，眼底的欢喜清晰可见。

　　阿晏专注而认真，被她看着的那个人，好似被她捧在手心，放在心上。

　　怨不得那些小仙子有事无事爱找她，明知她的体贴与关怀有限，依然毫不犹豫的围在她身边。

　　“不错。”柏麟帝君饮尽冰凉的乌梅饮，把碗还给了她。

　　阿晏收起碗，笑弯了眼眸。

　　柏麟心下一派宁静，似乎与她在一起，他的心情永远是风轻云淡，柔和的就像是天边最柔软最洁白的那片云朵。晨昏阴晴，始终不变。

　　前提是她没有乱掺和，他默默加了一句。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阿晏已经摸了街边贵妇怀中的猫儿，紧接着撸过仆从怀里幼童。

　　他暗自摇头，跟在她身后，熟练地抹去了她留在凡尘的气息。

　　依据个人造化赐福，回头却见阿晏眼巴巴的看着他，明眸善睐欲语还休。

　　“阿晏?”

　　“帝君抢了天官的活。”

　　阿晏看着柏麟帝君熟练的赐福，羡慕到了极点。

　　柏麟似笑非笑撇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寡人好像不曾听清楚。”

　　阿晏摇了摇头，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在你能熟练收敛自己的力量之前，不要随意赐福。”柏麟帝君看着冰饮摊子客似云来，叹了口气。“你们做星星的福运天成，你又出自三尊门下，自当慎重。”

　　“我明白的帝君。”阿晏吐了一口气。

　　京畿繁华，修行者与妖族混居，看上去极为和谐，偶尔有人开启灵赋也并不突兀。

　　这是个修炼并不罕见的时代，纵然仙神大妖怪显圣也并不突兀，仙神的传说离人们的生活不算远。

　　佛说，众生皆苦，当真不可避免吗？

　　不是这样的，阿晏，或者说栖华星君神色复杂。她的目光越过星河，破碎的记忆里，那个人爬在白玉京的云头，看着诸天神佛如流星陨落，神色冷肃一派漠然。

　　她的同门更是如出一辙的冷淡，好像落下的不是曾经推杯换盏的至交。

　　诸天万界，星空无垠，何止三千大世界？

　　得天地造化者，列居高位，俯瞰云云众生，高高在上何其冷漠？

　　她看着身侧的柏麟帝君，百味杂陈，似他这般心怀三界，如老母亲护着的倒成了异类。

　　此界之中又有几人如此，看得到众生疾苦？

　　诸神无道，也难怪梵境会来此割一波韭菜。皎皎出尘，遗世独立，也不过是殉道而去，何其残忍？

　　柏麟帝君捂住了阿晏的眼睛，她的眼里的悲痛太过纯粹，好似洞悉了什么。

　　就好像他的结局已然书写，无可改变。

　　“不用难过，阿晏。”柏麟帝君轻轻一叹。“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离别也是为了再次相遇。”

　　“再次相见，不知故人是否如左？”阿晏神色凄凉，“纵故人如旧，其中波折岂可轻渡？”

　　“我不是易碎的娃娃，也曾历尽种种。阿晏，不要被他人眼里的世界困宥。”

　　柏麟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晏，走不出来的并不是我，是你呀。”

　　“是我？”阿晏的脸色随之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衣的帝君，眼底的迷茫与困惑清晰可见。

　　柏麟帝君叹气，眼里的凉意一点点退了下去。

　　烟火人间繁华褪·去，二人在中天神殿的亭中，桌子上的线香不过燃了一寸有余。

　　瑟瑟琉璃盏中，温度是尚存，仍然有些烫手。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眼底悲痛未尽，迷茫尚存。

　　柏麟端起茶水，撇去浮沫，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捏着阿晏的下巴，把茶灌了下去。

　　“好苦......”阿晏推开茶盏，凶巴巴瞪了他一眼。“你跟朝夕学坏了。”

　　“醒了？”柏麟似笑非笑道。“阿晏，用浮生如梦助人破妄，却把自己陷进去的，寡人所见唯你一人。”

　　“帝君，你笑话我。”阿晏抓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罢了”柏麟帝君续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苦着脸饮下。

　　“本想帮您，谁知反而连累您来唤醒我。”阿晏连饮了数杯清水，口中涩然依旧。

　　“无妨，你终究也是为了我。”只是忽略了自身隐患。柏麟把剖开的灵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尝尝看。”

　　“清寂宁和的，有一丝甜？”阿晏很是诧异，灵犀果能透露出灵力输入者的心情，帝君？

　　“无需担忧，寡人尚好。”柏麟看着对做的小星君，嘴角上扬。

　　阿晏心头一条，红了脸颊，一脸莫名。

　　“凡事种种，皆有其因，阿晏既然看到了当下时间线的未来，自当慎之重之。”

　　柏麟帝君对于她的寸步不离，颇有些无奈。“寡人心中有数，阿晏不必太过忧虑。”

　　“帝君的心中有数不外乎以身殉道。”阿晏忍住拍桌子的冲动，只觉得怒火难忍。

　　“此界中人，不外如此，不可避免。”柏麟看着她眉间隐现的神纹，心底异常柔软。“届时阿晏可愿与我同赴鸿蒙？”

　　“如此，甚好。”她眉心隐没的纹路再一次浮现，青涩与稚气渐渐褪·去。

　　“阿晏，不要怕。”柏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一直都在......”

　　“帝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泪如雨下“浮生梦燃起，我像一个局外人，无人知晓，帝君也看不带我......”

　　柏麟迟疑，最终还是揽着她，像过往那般柔声抚慰。

　　“大梦浮生，或真或假，不必在意。”

　　“梦里的帝君蹒踢独行，太可怜了……”她咕哝了一句，伸手环住身侧的柏麟，紧紧抱住。“帝君，我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

　　柏麟闻言，微微一怔，言不由衷。“你从未惹察人生气。”

　　阿晏撇里撇嘴，这话帝君敢说，她可不敢接。她听着就觉得不靠谱，难为帝君违心哄她。